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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路,忽然变得漫长,如此这般,竟然都还未抵达。
车外几个人,眼神飘忽,四处乱看,偶尔对视就局促
……他搂着陈景后脑,浓密硬直发梢扎得他手心泛麻。
“你、你在做甚?”老祖宗在马路上放不开,压低声音紧张问。
马蹄声,车碾声,街道上偶尔过去叫卖和行人声,都像是从别什地方传来。他自己则已经升天,在半空中聆听着这切。
思绪已然停摆。
可又似乎有千头万绪。
“入宫掖,就要知道主子是主子,奴才是奴才,尊卑有别不容僭越。”听事揣手,让两边火者拉扯更加用力,见傅元青脸色又白几分,才满意狞笑道,“做主子是天是圣明,做奴才就是地是至微极贱。这个道理,你要记住。见万岁爷要请跪安,见朝臣要半跪请安,见诸位皇子、公主亦应跪请安,宫中小主、皇族亲眷皆是主子,见跪叩首,才是正途。身位不可僭越,言语需用敬语,如何站、如何行、如何应答都要守规矩。”【注1】
听事笑:“而今,做奴才,连跪礼都习不好,是不是你错。”
傅元青不语。
听事说:“你还以为自己是什世家贵公子跟这儿瞧不起们呢?你没根儿,什都没。傅小公子,你现在就是个不男不女太监,是你们这些贵人们曾经最看不上东西。来人……给脱他裤子,上棍打!看他那点儿斯文自怜还能坚持多久?”
马车缓缓走着。
隔着车板就是方泾与其他随从,在远点甚至有些孩童在雪地里嬉闹。
他忍着呻吟急促呼吸,却依然觉得苟且之事,bao露在众目睽睽下。
恍惚中……好像到刚入浣衣局那些日子。
浣衣局内本就以罪奴为主,又不在皇城内,被打发到这里太监,基本与升职无望,故局中听事总爱挑事。见谁不顺眼,多有责打辱骂,动不动威胁若再不尽心,便发配南海子长川打更——这更是有去无回路子。
他初为奴,多有纰漏。
而这其中,人世间凡尘俗念最是喧嚣,把他又从半空中拉回来,拉回这不算大车内卧榻之上。车外寒风刺骨,车内早已点燃。
年轻死士不答话,把他禁锢在身下……
傅元青仰头急促喘息,那些不堪过往,斑驳记忆,都被这份癫狂温情重新沾染上色泽,逐渐掩盖在心底漫出春色之下。
傅元青这辈子没做过此等离经叛道事儿。
即便是此刻,他都没敢想,自己在干什。
老祖宗闭着眼,眼角泛红,仿佛要哭,却并未落泪。
众目睽睽下,年少时他让人压在冰冷冻土上,被打稀烂。
他被人扔在院子里,犹如块儿破布,听事在他耳畔道:“现下这般才有点儿奴才样子。你记住,做奴才,猪狗不如。”
自那以后,世间便再没兰芝公子,只剩下傅元青。也自那后,他不曾落过泪。
他神志本已飘远,又被胸前刺痛唤醒。
便被充做最低等净军,吃住只能在浣洗棚内,三九之日,冰冻三尺,他亦仅有件中衣裹身。
忘是为什,被罚夹刑。
夹得十指稀烂,鲜血淋漓。
听事说:“傅元青,你知罪吗。”
他问:“何罪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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