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睿诚身形顿,勉强又笑笑:“兰芝怎这般客气?”
“小阁老是朝廷重臣,元青恭敬是应该。”傅元青依旧疏远而有礼回复,“小阁老夜访寒舍是有什要训下吗?”
於睿诚咳嗽声,摸摸桌上酒坛,道:“今天瞧见这桃树发芽,就想起咱们当年在树下埋下酒。便挖出来,两坛给浦颖送去,自己留两坛,剩下……给你拿过来。”
傅元青抬眼去看,那两坛已经斑驳酒坛上,还有着东市当年最繁华酒楼琼宇楼印记。
“有碗吗?”於睿诚问。
陈景知道自己这课大约是逃不掉。
两人正说着,方泾在门外道:“老祖宗,小阁老来。”
傅元青怔:“谁?”
方泾又道:“於睿诚,於大人。”
“知道是他。”傅元青说,“只是……”
青点油灯,走过去,仰头去看。
“大端朝,两京十三省,沃土十万里,百姓造册两千万户……乃寰宇内第之帝国。”他道,“可北有鞑靼虎视眈眈,东海倭患屡禁不绝。境内天灾连年,百姓徭役重赋,豪强吞田并地、卖官鬻爵,*员tf无度。你以为,这些问题只要取缔内监,束手还政,由内阁六部主导朝政便能解决?”
灯光烛影中,他清瘦身形映照在那版图之中,陈景有种真实错觉,这个看似清瘦男子正以纤弱双肩将大端朝稳稳托起。
“先帝命统领内监,便是清楚大端朝问题不在阉宦,至少现在不在。”傅元青说。
“那问题在哪里?”
傅元青命方泾取酒具过来。
於睿诚撬开泥胚,掀开黄油纸,浓郁酒香四溢,连带着还有那些日子。
傅元青垂下眼帘,他低声道:“这酒名曰桃李春风。自然是要桃李春风日子与桃李春风人共饮……早过约定日子,那些人也都不在。小阁老何必又挖出来。”
“在家桃树下,想挖就挖。”於睿诚说,捧着酒坛倒两碗,碗自饮,碗送出:“心闲虽去,可剩下三闲不都还在吗?兰芝,
他来做什?
*
傅元青在落雪亭里见於睿诚。
当朝内阁阁员,户部尚书於睿诚身形微胖,面容和蔼,手中抱着两坛陈年老酒从门廊里入庭院,又从雪地里吃力上假山台阶,把酒放在亭中桌上,左右环顾下,感慨声:“好些年,这里也没什变化。”
傅元青站远些,抱拳行礼:“小阁老。”
“在人心。”傅元青斩钉截铁,“在人心对权力、金银、欲念之贪婪。心可以兴邦,心可以丧国,只在公私之间。既受先帝嘱托,便不敢有私心,至于别人怎说、怎看,便不重要。如今少帝年幼,若还政于朝,外庭就少人制衡……像候兴海那样贪,,g只会更多,届时朝局失控,社稷崩塌,才是真正千古罪人,无颜去见先帝。”
他轻轻叹息声:“如此讲,你可明白。”
陈景抱拳鞠躬:“多谢掌印解惑。”
傅元青对上进年轻人总是多些宽容,遂温和对他道:“你有心于国家大事,是好。也应多多解这些事,能使耳目清明,心思敏捷。内书堂课不知道方泾给你安排没有,等过立春,定要去上。”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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