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颖泪流满面,声音沙哑:“兰芝,家翁不肯走啊!家翁不肯走!如今时辰已到,只能三摔而送之。心抱愧!”
声“兰芝”唤得傅元青浑身颤。
他缓缓开口:“去吧。”
“你、你说什?”浦颖哭得昏天暗地,还没明白他意思,过好会儿才吃惊拒绝。
“你、你皇命在身,不可如此。”浦颖道,“不可不可。已去寻舍内愿意仆从。”
接连两次,并未起棺。
傅元青已觉有异,站起来推门而出,正好浦颖正要入内。
“怎?”傅元青问。
浦颖哭眼眶红肿,哽噎道:“起棺前应摔盆送行。父摔盆,盆不碎。复摔之,盆不碎。”
孝子摔盆,三摔而送。
傅元青心头有些茫然,抬头看天井,飘散小雨也似乎茫然。
繁琐礼仪终于结束,傅元青被请入间雅阁内,呆坐着。
陈景在他身边陪伴,过会儿,便有仆役奉茶,陈景接过来试温度,递至他手边:“老祖宗,节哀。”
傅元青这才回神,笑声:“是宫中人,今日吊唁所寄托乃是皇帝哀思……”
并非傅元青。
介绍个大哥哥给你认识好不好?也好有个玩伴。”
他记得自己点点头。
浦柱国便对着他身后道:“浦颖,快来,给你认个弟弟。”
他回头去看,浦颖刚去打麻雀回来,手里提着几只,笑着问他:“要不要起烤麻雀吃。”
*
“陛下吊唁已代办,浦家人也回礼。如今没有皇命在身。”
陈景皱眉:“老祖宗,不可!三摔孝盆本就是极不祥之事。就算是奴仆也要重金供奉才可以弥补。您千金之躯,不可去做摔盆之人!”
傅元青握握他手:“知道你担心。不用。若能替夫子做些事,心里会喜悦。”
陈景还要再说什,可傅元青却已下定决心。
他摘下幅巾,又解开直衣,只穿身素色贴里,对浦颖跪地道:“浦大人,傅元青籍没入宫,已身为奴婢。此身虽微贱,却愿替柱国大人及浦大人三摔孝盆。未来若有什不祥之事降临,愿身承担。还望大人成全!
出殡时,长子摔盆,以寄哀思。
盆碎,则棺起。
长子摔盆,盆不碎,则长孙摔之。
二摔而盆不碎,则定是有什未完之事,去世之人不曾瞑目。
此时,为避开忌讳,便会找奴仆摔盆强行起棺,未来便是有什灾祸降下,也是降到奴仆身上,不会殃及后人。
他后半句没有说出来,可陈景似乎懂他,道:“浦夫子在天有灵,会明白您苦衷。”
天终于快要亮。
声唢呐声起,便到要出殡时辰。
外面顿时嚎哭声响成片,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莫不悲戚。按照丧礼规矩,在家里唱丧后便要起棺而出。若过时辰便是对先人不敬。
可哭丧之声起后,又暗下去。
浦夫子灵堂设在正堂,棺椁层层叠叠覆盖,上又盖各类经纬,他是见不到老师面容。
傅元青站在棺椁前,接过浦柱国递来三炷香,微微躬身行礼上香。
然而也止于此。
他是宫中人,替皇帝前来吊唁,躬身上香已是最重大礼。
行礼后,主人移位,浦家人皆跪地叩谢隆恩。密密麻麻地从正堂跪至外间。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