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王名头响铛铛,大邺没几个人不知道。这位王爷是垫窝儿(对最小儿子戏称),前头兄弟死溜,就剩他和大行皇帝哥俩。后来大行皇帝继位,他封王,在京里舒舒坦坦受用着。要说这人吧,大毛病没有,就是好色,谁家姑娘媳妇儿入他眼,翻墙撬门也得把人弄到手。这个神憎鬼恶脾气,却写得手好字,想是老天爷发错恩典。他在书法上颇有造诣,临谁字,准儿入木三分。据说来段瘦金体,盖上他慕容高巩大名,搁在琉璃厂能买好几千银子。
色鬼擅长丹青,就像肖铎这样个整洁人儿必须取悦皇后样,让人敬畏之余又觉得腌臜。可见世事难两全,越靠近权力中心人越复杂。音楼拍拍额头不由发笑,她对肖铎又知道多少?光凭他救她两回就生出这多感慨来,也许人家原就是这样人呢!
不过他先前话她是听进去,他和彤云样意思,跟谁都是跟,皇帝临幸你,你不也得脱光躺着吗!不同之处在于皇帝翻牌子她可以大大方方让人知道,福王来这手就藏着掖着见不得光。不管怎
,您没听说过啊,不光好些嫔妃,连皇后都……”她捂住嘴,“该死该死,差点说漏,叫人知道要拔舌头。”
音楼嗤笑:“真要拔舌头,你浑身长满也不够拔。皇后怎?皇后也养太监?”
有些人啊,话到嘴边吐不出来他难受,彤云就属于那类人。故弄玄虚半天,最后不问她她还上赶着告诉你呢!果然放鱼线就上钩,连饵都不用抛。她暗挫挫说:“皇后和掌印太监有猫腻,您不知道?”
她怔怔,想起肖铎那张不食人间烟火脸,觉得不大可能,“司礼监有几个掌印太监?”
“您糊涂?阖宫只有位,掌印多还不得乱套啊!”彤云压嗓门儿道,“就是肖铎,您那位救命恩人。有个发小在坤宁宫当差,是皇后身边服侍人。每回皇后召见肖太监,宫里侍立人都得识趣儿退出去。什话不能当人面说?肖太监在坤宁宫呆就是两刻,您说孤男寡女,能干什?”说着话锋转,“这话只告诉您,您可不能往外宣扬。东厂刺探消息是天下头等,这种闲话要是叫肖铎知道……”她喀地下做个抹脖子动作,“明早太阳就该照在咱们坟头上!”
音楼有股说不出滋味在心头,“太难为人,要用拿不出手,那多着急啊!”
彤云闷在被窝里咭笑,“人家聪明着呢,什办法想不出?皇后宫里有个巫傩面具,鬼脸儿红鼻子。那鼻子不寻常,鼻尖儿鸡蛋大小,整个足有四寸半长,就像上刑用木驴……”这惊心动魄内/幕,自己也脸红,忙讪讪住口。
音楼起先还没明白,后来回过味来,唬得目瞪口呆。翻身仰卧,不知怎觉得好好朵花给糟蹋,心里怅惘不已。她长叹声,“肖厂臣可怜见!”
彤云唔声,含含糊糊道:“不可怜,当奴才都是这过来。有付出才有回报,要不您以为他怎执掌司礼监,怎提督东缉事厂?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主子您也该学学肖厂公才是啊!”
音楼没应她,没过多久那丫头就睡着,鼻子眼透气像拉风箱。音楼睡不着,脑子里转得风车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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