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不露白,享福还需遮掩,吃苦却没什好隐瞒。他微仰起脸,清辉照亮他头上金冠,他也无甚悲喜,喃喃道:“们无亲无故,来只能做叫花子,跟着五湖四海逃难人走街串巷。白天敲着破碗到处乞讨,晚上在胡同里蹲着,有块破草席遮头已经觉得很满足。就这流浪两年,有天在街口卖呆,来个太监在人堆里挑拣孩子,说有赚钱买卖便
娘娘,请娘娘稍安勿躁,在臣府里安生荣养。臣料着也就是两三个月事,等得着时机在皇上面前提提,娘娘进宫也就在转眼之间。”
她不想进宫,嗫嚅下,终究没能出口。
他匆匆在她脸上瞥,月光淡淡笼着那精巧五官,刚才话没有在她心里留下什痕迹。对于进宫她似乎并不期盼,他试探道:“娘娘有心事,不妨和臣说说,臣能尽绵力,替娘娘周全也就是。”
她笑着摇头,“厂臣帮好几回,这趟又要在府上叨扰,心里过意不去,怎好再给您添麻烦。进宫事原本就没有什疑议,但是平心而论,似乎也不那着急。厂臣不必在万岁爷面前进言,想……”她皱着眉略沉吟下,“如果他想得起来,那是最好;如果想不起来,隐姓埋名自谋生路去,也没什要紧。”
肖铎心里明白,她那句“想得起来最好”不过是场面上托词,剖开胸膛说实话,她更趋于后者吧!他不由发笑,个女人想自谋生路,靠什活下去?
“真要放娘娘自去,市井凶险不亚于朝堂,只怕没有立锥之地。”迎面风沙吹来,他眯起眼,婉转笑道,“再说娘娘口口声声要报臣恩,要是就此去,臣利钱怎讨回来?臣还等着娘娘鸣惊人,将来仕途上多提携臣呢!都到这步,临阵撒手岂不可惜?娘娘不懂,您生于富户,没见识过外面苦日子,臣略长娘娘几岁,遇到饥荒,这辈子都忘不。”
音楼有点好奇,追问他,“厂臣见闻,不妨说来听听?”
他略顿下,仿佛触及旧伤,肋下隐隐作痛,缓半天才道:“天佑八年,臣老家遭过场蝗灾,那时候臣才十岁,夜之间庄稼叫虫吃光,第二天家人对着见底黄土地,哭得气儿都上不来。地里没收成,租子照旧要缴,这些都是后话,最要紧宗是缺吃。蝗虫所到之处,连树皮都啃光,老百姓手里没有积谷,个个饿得两眼发花。娘娘知道蝗虫餐是什滋味儿?烤着吃,炸着吃,炖着吃……吃得你犯恶心,连肠子都吐出来。可没法子,吐还得吃,不吃没活路。后来爹妈相继死,臣就是那时候和兄弟沿路乞讨进京。”
音楼被他席话说愣,没想到他有如此凄苦出身。蝗虫餐,单是听他描述就让人寒毛直竖。她无法像他这样雍容人,低头吃虫会是怎样副情景。她咽口唾沫,勉强道:“难怪上回问起府里人,您说都不在呢!那厂臣背井离乡,后头日子怎料理?”
怎料理?人人都叹他权势滔天,却没人看得见他曾经经受那些苦厄。也不知怎,今天有精神头和她说这些,人总需要倾诉,他也样。不过平时是冷而硬块铁,今天裂道口子,像黄河决堤似,把堆积东西都抖漏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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