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太傅悚然惊,腮帮子上肉连跳好几下,打拱作揖道:“厂公言重,某在乡间直安分守己,何来玩笑说呢!定是厂公听信什谣言,对步某有些误会。”
他摘下腕上珠串慢慢盘弄,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太傅大约忘东厂是干什营生。东厂之职,访谋逆妖言大*恶等,上至王公大臣言行,下至黎民百姓柴米油盐,没有样能逃得过东厂耳目。向来只有东厂想不想查,没有查不查得到说法。太傅大人今儿把话说满,恐怕不太好吧!太傅要是个聪明人,就不该在咱家面前耍心眼子!咱家问你,当初太傅应府衙点卯,称进宫待选是正头嫡女,可今儿嘴里泄底,分明是以庶充嫡瞒骗朝廷。”说到这里面色骤变,突然拍案而起,轰地声响,惊坏在场所有人,“这样罪责,太傅作何解释?”
他这番惊天动地动静,立刻引来十几个彪形大汉来,步太傅看架势,吓得三魂七魄俱飞到九霄云外。既然已经被发现,再多狡辩也无济于事。东厂番子是群杀人不眨眼恶鬼,你嘴越硬,落到他们手里日子越不好过。他颤抖着,带着曹氏同跪下来,“事出有因,步某时糊涂才犯下滔天大罪,厂公积德行善之人,且看在步某片拳拳爱女之心份上,网开面
肩头擦眼泪。
她每个小动作都在他眼里,他脸上笑意不减,眉宇间却已然有肃杀之气。早就知道是这样结局,她不听人劝,非要碰南墙才知道伤心。这下子好,人家又要打她主意,步驭鲁生这个女儿就是用来填窟窿。
做爹不心疼,有他来心疼。原和洋人谈交易,左思右想不放心,唯恐她吃亏,急巴巴赶过来,还真撞个正着!
步太傅朝中为官十几年,提起东厂就头皮发麻。心头惶恐起来,也不知是哪里欠妥,引得这些朝廷鹰犬登门上户来。肖铎这人他也打过几回交道,当年他辞官时候他已经接任东厂提督,年轻轻后生,甫上台就弄出片腥风血雨,现在提起来还就有余寒。
他如今没有官衔傍身,忙携曹氏敛神参拜,“不知厂公驾临,有失远迎。”
肖铎抬抬手,慢悠悠道:“太傅不必多礼,您老人家虽辞官归故里,毕竟还有生员功名,咱家可受不起您大礼。”
步太傅战战兢兢自谦番请他上座,又让吓傻家人上茶,站在旁察言观色,只不敢造次。
欺软怕硬人最叫他瞧不上,对闺女呼呼喝喝副天王老子做派,看见他倒没钢火。他乜斜音楼眼,他今儿来就是给她出气,非得叫步驭鲁吃足暗亏不可!打定主意,接下来就好办。他和煦地笑笑,“太傅大人请坐,这拘着,叫咱家也不自在起来。算算时候,太傅辞官有五六年,这向可好啊?”
他在那里闲话家常,别人看来却是讨命符咒。步太傅应个是,“托圣上和厂公福,家道还算过得去。倒是厂公突然驾临寒舍,步某来不及筹备,怠慢之处,请厂公恕罪。”
他嗯声,“娘娘没有告诉您,她和咱家路同行?这回咱家是奉皇命到江浙带办差,原以为手上事儿够操心,没想到今儿凑巧,遇上太傅大人开这大个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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