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过头哼,“向来言九鼎,不像某些两面三刀小人,说完立刻反悔。”
边上有人不方便多言,他忍住没搭理她,等哨船靠上画舫方道:“娘娘先回房,臣那里处置完再去见娘娘。”
音楼拧过身道:“无妨,厂臣和月白姑娘叙旧要紧,没什不得大事,回头梳洗梳洗就歇下,你不用来。”
她背着两手扬长而去,自认为表现得干脆利落,面子应当是没什折损。可进舱门,心头拧巴得越发厉害,无处发泄,扑在床上蹬被子,边蹬边数落:“不是太监吗?太监还勾三搭四,要是个齐全人还能给别爷们儿留活路?这人太可恨,往后他来就说不见!要回北京,让他
步,现在又要退上十步。她果然不够解他,他那多姿多彩过往岁月里,天晓得还有多少红颜知己!
钱之楚却在努力试探,“那日救下姑娘后,她只简单说遭遇,关于身家根底都没详谈。月白姑娘姓什?家住哪里?好打发人到她老家去趟,把她消息告诉她寡母,以安老人家心。”
肖铎搁下酒盅换茶盏,悠悠瞥他眼道,“枢曹相救已经是对她恩典,往后事有咱家接手,就不劳枢曹费心。”他说着笑,起身道,“不过是少年时候段情债,过去五六年,她模样也有些变,冷不丁见真有些认不出来。如今寻上门也无法,咱家倒是有些话要问她,就不在此间逗留。先别过枢曹,等上岸有机会再聚吧!”
他没等人相送,抖抖曳撒出舱门,那头哨船来接他们,很快便登船去。
心里到底乱起来,似乎要出事。他回首顾,钱之楚立在船头揖手,想来这人是个先锋,究竟是受谁支使,还要好好查探番才知道。若是紫禁城里那位主子,那形势便不大妙,倘或是这金陵地界上主宰,接下去还会遇上些什,谁知道呢!暂且只能走步看步,那个凭空冒出来女人,分明就是用来探路手段,难道是他哪里露马脚叫人拿捏住?所幸有那声玉哥儿,否则吃不准,事情更难应对。
夜尚未央,正是秦淮河上热闹时候。他闭眼深吸口气,晚间风拂在脸上,终于有丝凉意。番子蹲踞在船舷上打手巾把子呈敬,他擦擦手唤容奇,“你去把钱之楚底细查清来回,还有南苑王府动静,要点不差都探明白,去吧!”
吩咐完差事转过身来,恰对上双狐疑眼睛。她阴阳怪气地笑,抱胸问他,“厂臣原来有这段风流债,怪道功成名就还孑然身,是在等那位月白姑娘吧?”
他有苦难言,实在没法同她解释。那样攸关生死大事不能轻易告诉她,不是信不过她,是因为多个人知道多份危险。自己走到今天这步不容易,索性是朝中倾轧倒罢,那件事上头翻船,不论他以前多少功绩都不能作数,剥皮揎草,死罪难逃。
他侧过脸微微苦笑,终究怪自己不够狠心,要不是当初手软,也不至于惧怕别人翻他底儿。可是眼前这人怎料理?他要是心无旁骛地作戏,这秦淮河还不得染酸吗?又不能和她交底,这回真是进退两难。
他拧着眉头看她,“娘娘说过相信臣,这话还记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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