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奘双手合十道:“辈学佛,所谓者何,无非心所安处,此念即起,若刻意去当它为空,便又落入执中。
阿弥,贫僧有事相托。”
“法师请说。”
玄奘法师是苏大为最为敬仰师长,也是大唐佛法引路人。
苏大为心中,愿为玄奘做点什。
但是等他到达,才知道,世上已无高昌。
原处只有大唐高昌县。
后来又变成大唐安西都护府。
至于高昌国王麴文泰,没人知道他确切下落。
只知道是俘回大唐,又迁往别处安置。
苏大为听到这里,时无言。
这位麴文泰,当真是有当世孟尝风骨。
下子把国家数十年积蓄都送出去,而且为玄奘法师考虑如此周全。
让人除感动,又复何言?
“法师,听说高昌……”
以西土多寒,又造面衣、手衣、靴等,并黄金百两,银钱三万,绫及绢等五百匹,充往返二十年所用之资。
并给马三十匹,手力二十五人。”
事情已过去三十余年,但玄奘说起这些事,仍字字清晰,如在昨日。
苏大为也不由为之动容。
高昌国小,这些金银物事,按高昌国力,恐怕也是多力积蓄。
州停留夜后,又与人结伴去兰州,再转凉州。
当时大唐与突厥交战,边关封锁,但心中求佛法心切,仍偷偷出关。
尽量伏夜行,至瓜州,再经玉门,越过五烽,渡流沙,备尝艰苦,抵达伊吾,至高昌国。
在那里,受到高昌王麴文泰礼遇。
麴文泰希望留下,承诺举国都会听教诲,并说如果不从,便遣回大唐。
看着此时老迈,力不能支玄奘,心里总觉得堵得慌。
几经碾转,下落已不可查。
玄奘法师向平静如古井面上,竟露出丝苦涩。
“贫僧此生,言出必行,只有这件事,无法实现承诺,引为憾事。”
“法师,切因缘际会,无常非常,法师何必执着。”
“执与非执,空与非空,又哪里能说得那清楚。”
“是啊,贫僧在天竺学成归来,按与麴文泰约定,要留在高昌替他传法三年,可是等贫僧原路返回时候,才知道……高昌已经不在。”
苏大为知道,高昌国,在贞观十四年,为大唐所灭。
玄奘法师从天竺归大唐时,本来可以走海路,并且有两个崇佛国家愿意倾囊相助。
若是走海路,将免去许多旅途劳苦。
但玄奘法师牢记与高昌王麴文泰十几年前约定,绕行上万里,重履险地,只为去高昌国说法三年。
那麴文泰居然舍得拿出来,全都奉送给玄奘法师。
“此外,麴文泰给西行沿路二十四国国王,都写国书,每书附大绫匹为信。”
苏大为心中默默算着。
大绫比普通绫贵重,二十四匹至少得有万银钱。
“为寻求西突厥叶护可汗相助,麴文泰又献绫绡五百匹,果味两车。”
但当时答说,西行之心只可日日坚强,岂使中途而止。
并以绝食明志。
最终,麴文泰被打动,不但没有为难,还以举国之力,助西行。
贫僧至今记得,麴文泰赠四沙弥,以充给侍。
制法服三十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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