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定方再次咳嗽起来。
旁苏庆节颤声道:“阿爷,你歇歇吧。”
苏定方摆摆手,向苏大为道:“两害,两害取其轻……你,你只看到,看到吐蕃那些老幼,但是大唐这些府兵家人,老幼,又如何办?
还有那些随军,随军仆从,你没注意到,注意到他们眼里,全是仇恨?
这战,仆从死伤最重,若,若无劫掠,只怕……怕他们会哗变。”
苏定方咳嗽着,好不容易平息些,接着道:“当知大唐将士外出征战之劳苦,现在回长安,只怕也无田……只有,只有伸手向们敌人,才能得到财货。
否则,这些兵回去,也会饿死,他们家里,也没余粮。
还有,那些战死兵卒,他们家人,嗷嗷待哺孩子,又如何?
不从敌人身上抢,又能怎办?”
这是个很现实问题。
出来打战两年,死伤那多人,若是两手空空回去。
军事体制便无法维持。
大唐武德充沛,很大部份原因就是因为学习突厥人,以战养战。
每战必胜,能得到战争红利。
若是仗下来,什收获也没有,用不着敌人挥刀,那些参军自备干粮武器,抛下田地府兵,许多人会因此而破产。
明光铠穿在他身上,越发有种瘦骨伶仃,不堪重负之感。
“大总管……”
苏大为心中剧颤,看到旁苏庆节时,发现苏庆节脸上带着悲戚之色,双眼隐隐闪动着泪光。
苏定方本已病重,为此战,又耗尽心力。
要攻克吐蕃逻些城这样大城,内外调度,每处用兵,各种可能、权衡、计算,其对精力消耗,远非常人所能想像。
可现在吐
。
在马上向苏定方叉手行礼道:“大总管,听说您让将士们狩猎三日?”
“是下命令。”
苏定方目光从苏庆节手中地图上移到苏大为身上。
这抬头,让苏大为吓跳。
苏大为心中凛。
他想起来。
进城时候,看到身边那些吐谷浑人眼睛。
那眼睛,是种从未见过,像是饿狼般饥渴眼神。
过去吐蕃人强大时,吞并和奴役吐谷浑人,他们只能忍受。
不抢敌人,回去只怕就是饿死自己。
抢掠,自然会扩大兵灾,增加杀戳。
这些道理,苏大为自然明白。
唯有沉默低头。
“而且……要想征服,征服他们,很难。”
更别提那些战死兵卒。
只有厚赏,高额回报,才能激励府兵保持战力。
现在朝廷厚赏是不用指望。
唯有挥刀向敌人,从敌人身上抢掠财富,才能维持住。
“阿弥,你非迂腐之人,当知道……”
“阿弥啊。”
苏定方剧烈咳嗽数声,在苏庆节担忧目光下,捂住口鼻喘息片刻,才沙哑着喉咙道:“你可是觉得这道命令有何问题吗?”
“城中还有许多老幼妇孺,如果可以话,还请总管下令,令入城士兵尽量免伤人命。”
劫掠是肯定要劫掠。
这是唐军传统。
才天功夫,苏定方整个人精气神,衰弱大截。
他头发胡须全白。
两眼往眼眶里深陷下去。
眼中充满疲惫之意。
晦暗双眼,在眼眶里微微转动着,像是个被耗干心力游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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