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杏择昨日那件厚实大氅,披在姜姝肩上,出门前姜姝将大氅帽檐盖,手里握住绢帕。
又是身病容。
内院游廊内,原本种植几株芭蕉,到深秋枝叶枯黄,被家丁剪得只剩下半截人高桩子。
跟前有身影晃过,姜姝捂住帕子,几声轻咳。
姜夫人刚从姜老夫人屋里出来,闻见那声儿,脚步快,赶紧躲得远远,到前院才转头问身旁丫鬟,“侯府人何时来?”
昨日早在窗前,看到范伸那瞬,她就知道,她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父亲做不什,也不会去做什。
姜姝接春杏手里药碗,进里屋。
里面摆放排芙蓉花,全是上回范伸相送,姜姝蹲下身,将碗里那黑乎乎汤药,点点地浇灌在花草中。
在林氏进门后年,她确实生过场病,断断续续两年才好利索。
这门亲事,她躲不掉。
夜色渐深,零星几点灯火,终是暗下来。
***
隔日春杏去厨房煎完药回来,便同姜姝道,“奴婢听夏姐姐说,适才老夫人同老爷起争执,这会子老夫人正抹着泪呢……”
姜老夫人心里岂能不明白,只不过见事情发生后,姜文召身为父亲,竟是副无事人模样,心头又不甘,今儿早上便将其唤到跟前,问,“你是如何打算?”
姜姝因身子弱,时常咳嗽,单独人住在梨园东厢房,姜家二姑娘和三姑娘,则住在对面西厢房。
夜里两道隐隐咳嗽声传来。
西厢房内二姑娘姜滢顾不着穿鞋,光着脚踩在地上,从那纸糊窗户洞里往外瞧去,半晌才缩回脑袋,“倒还活着。”
三姑娘姜嫣闻言眉头皱,“好歹也唤她声姐姐,哪有你这般说话。”
姜滢并未收敛,回头凑近姜嫣跟前,悄声道,“昨日去前院,不小心听父亲说话,当今圣上怕是时日不多。”
“应该快。”
姜府媒人今日早已经去回话,最迟午时,侯府便会过来纳礼。
姜夫人扶扶头上金钗,精神气儿丝毫没受影响。
见到对面位丫鬟小跑着过来,也没生气,只不痛不痒地轻斥声,“什事,用得着你这着急。”
却是从中尝到‘甜’头。
病弱者,能让人生出怜悯,也能让人放下戒备。
若不是她从小‘病弱’,在这府上单凭祖母护着,又怎能周全到如今。
姜姝将碗里药汁倒干净,才起身将碗递给春杏,“去静院。”
她去瞧瞧祖母。
却被姜文召反问句,“母亲想要如何做。”
姜老夫人差点没背过气。
姜姝早就料到那结果。
姜家继太祖姜太师后,隔两代,父亲才在京兆府内混成个执事官职。
京兆府与大理寺之间自来有着剪不断牵连,怎可能会为个常年药罐子不离身女儿,去得罪正得势大理寺少卿。
谁都知道范伸是圣上左膀右臂,正因如此,才仗着权势横行霸道。
等到皇帝驾崩,太子登基,怎可能还容得下他。
姜姝嫁过去不被范伸玩儿死,迟早也得跟着侯府陪葬。
姜嫣愣,“既如此,父亲断也不会让大姐姐嫁过去。”
姜滢骂句傻子,“如今姜家哪得罪得起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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