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厚声音顿,他目光有瞬锋锐,但是很快就收敛起来,神情语气都是惶惑又震惊,“大人?!您为何如此说?当年、当年若不是您心善,给口饭吃,厚恐怕早就饿死荒野。”
李厚面上不对劲神情变化只有瞬息,般人都难以捕捉,况且坐在他旁边是位已经年近古稀老者。
老人眼珠早就因为年月积累沉淀下厚厚浑浊,甚至于在数月前开始,就连属下写时刻意放大字体公文也看不清,需得旁人读给他听。
李厚从这位老者初到交州就跟在他身边,对此自然清二楚。
但是,老人本也不必根据他神情变化而判断什。
不知道清洗过多少次、已经有些泛白车帘上搭只苍老手,手主人艰难往外移动着。
——到他这个年岁,行动总是不那方便。
事实上,若不是发现自己实在撑不下去,他也不会连上三遍折子、乞骸骨回乡。
老、他确实老……
他到任时便已不年轻,这些年下来,年纪越发大。
同在旭州,距离楚路等人所走小道不远处,辆低调青顶马车缓缓沿着官路前行。
赶车是个壮年汉子,他面相有些凶,这会儿面无表情看着前路模样,更是让人胆怯。
恐怕这人要是换身衣裳站在路中央,都能叫人大喊声“好汉饶命”,忙不迭地把手里银钱都交出去。
只是若能仔细打量过去,这汉子眼中却什都没有。
男人好像看着前路,却好像什都没看。
他摇摇头,以种似叹语气道:“交州这个地方,连灰扑扑野鸟都少,哪来白鸽子?……倒是霍相府上,似是养不少……”
李厚失手狠拉下缰绳,好在这时候车速已经放得很缓,并没有因此出什问题,老迈马儿也无力做出什激动反抗之举,只温顺停在路边。
老者早有准备地抓着车厢边缘,并没因为这不算剧烈颠簸酿成什意外,他仍旧维持着那偏头姿势看向李厚
李厚瞧见他动作、连忙放缓车速,拉缰欲停。
却被老人摆摆手止住,他用那苍老又慢悠悠声音道:“吹吹风、透个气也好,趁这会儿多看看……以后,恐怕难见喽。”
李厚似乎想说什,老人却没给他这个机会,而是继续方才在车内坐着时未说尽话,“这把老骨头啊,没什用……你也不用、再在这老骨头上浪费时间……”
李厚维持着木讷表情,似是诚惶诚恐道:“大人您说哪里话?是您救厚性命,厚……”
老人发出声长叹,“救过你,恐怕不是吧。”
漫漫花海似乎映不入他眼中,沿途美景触不动他心扉。那双眸去好似失指引道标,空荡死寂,如它主人。
这近乎寂然静默被道苍老声音打断,是从他身后车架内传来,“交州有新知州去,这次回京述完,恐怕就是回乡养老……你呢?孝宣?”
“大人。”
这声音响起时候,赶车汉子瞬间收敛眼中迷茫。
他垂垂眼,脸上肌肉牵扯,表情调整之后,不知怎、整个人就显得忠厚老实起来,甚至还因为那过于结实高大身形显出几分木讷来,他道,“厚自然是跟着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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