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陈苗是条清澈溪流,她心,永远停留在如同玻璃般赤子模样,只要眼,就可以看透她赤诚。而钟华……他已然像条浑浊江河,他人生中杂糅太多东西,太多考虑,太多知世故和不可说。
但他依然要以浩浩汤汤决绝奔流到海。
他不想让宁馥做陈苗,也不想让宁馥做他自己。他想要她百炼成真金,想要她被这世道火越烧,就越坚硬而纯粹。
她是块好料子,他也自诩从不看走眼。
他总觉得宁馥太有灵气,那股疯劲,是个记者从杰出到伟大步之遥。
宁馥边慢慢吃边道:“因为今天气氛好,红薯也甜,所以要格外珍惜。”
钟华挑挑眉。
他倒也不在催促宁馥,只站在她身边慢慢讲他给她规划。接下来有多少选题要做,未来几年要她跑多少个省份,将来她还可以做哪些形式节目,要再练练笔头能力。
他道:“五年之后,希望你做到调查记者部主任。”
宁馥微微呆。
却依然有人前仆后继,如同飞蛾扑火,奋不顾身。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宁馥从怀里掏出个裹几层纸袋子,里面是烤红薯,还有点热乎气。
“做检查时候出去买。”本来是想买来哄陈苗,这姑娘迷糊起来心智可能和几岁小孩差不多,吃东西口味大约也喜欢这些甜甜糯糯。
不过她家人很快赶到,送她去办理住院手续做后续检查,宁馥就没上去凑这个热闹,把这红薯私吞。
医院外面是城区通往CBD主干道,车水马龙。两个人像电视剧里那样站在过街天桥上吹晚风,望着下方直绵延到远方车尾灯。
红色,连成串,通向夜色里灯火辉煌。
宁馥问:“她会好起来吗?”
钟华知道,她问是陈苗。
他摇摇头,“不知道。不过她在接受治疗。”
钟华想要在她“步之遥”上增添点沉重东西,才会毫不犹豫地点头同意她去战地采访,才会点儿不“爱惜”地支使着她上昆仑下北海哪里艰苦往哪里跑。
他在宁馥身上赌很
她问:“那你呢?”
钟华笑笑,看她目光终于露出丝柔和,还有点看傻孩子似宠溺。
他没说话,但宁馥已经反应过来,她也朝钟华笑。
说句不太好听,这是两个有野心人默契。五年之内,钟华必然高升。
钟华轻轻呼出口气。
两个人在天桥上就着习习凉风,把烤红薯分着吃。
钟华吃完,看宁馥还在那小口小口地抿,不由得笑:“怎吃这慢?不像你。”
他发现宁馥工作之余似乎并不是个苦行僧,相反,她还很会、也很爱在条件允许情况下享受下美好生活。
就是吃东西太快,总有股迫不及待劲儿,仿佛这口现在不赶快吞下去,下秒就要吃不上样。
今天倒是反常态。
如果苍天有眼,就该让她后半生平静安宁,不再受苦。
她追求腔热血理想,她打碎黑暗,却也被黑暗割伤*。
她或许并不想要什平静安宁、不再受苦,但这些,却已经是能够期许最大范围。
世道待她不公平。
宁馥轻声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这样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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