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盼着能不被人糟践，不被人侮辱，能活得稍微有
点点念想。
她不愿被人安排，不愿被人交易，不愿被当做货物、筹码、或者五只鸡五只鹅之外
添头。
她只想活得像个人。
是压寨夫人亲手扶她。
芳丫整个人呆呆如坠梦中，反应都比平时慢
几秒，仿佛和这不真实情景隔着层什
似。
女人声音把这层隔膜轻轻地挑开。
像轻柔地剥出只即将化蝶蛹。
芳丫吸吸鼻子。
心弦松，眼眶终于盛不住眼泪珠子。大颗大颗泪滴淌下来，在小女孩涂得红红，尚且稚嫩脸蛋上冲出道道有点滑稽沟壑来。
然后她发现，自己竟下意识将眼泪抹在夫人裤子上！
芳丫吓得赶紧缩回手。
她刚刚干意见多胆大包天，多不要命事！
赫！
也许人家宁先生也看不上她这样细猫仔样小丫头吧！
头人还是忍不住在心中嘀咕——这夫人也是，不知道脑子抽是哪根筋！竟然还真要把他们原本打算献给大当家和宁先生丫头留在自个身边。
这是对自己太自信，还是太看轻芳丫这个没长开姑娘？
头人心里暗想。
就冲芳丫刚才这下子，只怕也是个胆大心细。将来有什造化还未可知勒！
耳朵里血液奔流轰鸣声终于渐渐消失。
但她仍不敢相信，忍不住鼓足勇气抬起头，目光寸寸地对上宁馥眼睛。
芳丫心中，颗种子，轻轻破土发芽，带来希望奢侈滋味。
“您、您留下
吗？”
宁馥在她目光中点点头。
她下意识地问：“……真、真不用嫁给那个宁先生吗？”
她年纪还小，又受惊吓，还能顺顺当当地说出完整句子来就已经很不容易。
在芳丫想象之中，“宁先生”要是个身高八尺、体壮如牛、杀人不眨眼壮汉，要就像是村人们猜测那样，是个面黄肌瘦、留着把山羊胡、满眼精光小老头。
芳丫不在意自己被许配给什样人，她更不敢报什嫁个如意郎君，生个大胖娃娃，过上自己小日子梦。
她怎配呢？
芳丫顿时觉得像跑好几十里山路样，手脚又酸又软，身上提不起半分力气。
她心脏又激跳起来，简直要从喉咙口里冒上来。
只手轻轻地把她托起来。
那股力道就像云样柔软，却又像山样不容挣扎。
芳丫随着这力道慢慢站起来。
当然，在场人心思百转，也只不过是刹那之间事。
只听宁馥对芳丫道：“你没听错，留下你在身边。”
她顿顿，语气中微带笑意，补充道：“也不用你去伺候大当家，更不用你嫁给宁先生。”
头人不明白芳丫心意，而她只眼就看出这小姑娘所思所想。
芳丫忍不住抽泣声。
小丫头那双黑葡萄样眼睛，在瞬间迸发出璀璨光亮来。
溺水者抓住最后根稻草。
头人见此情景，不由得有些尴尬。
他左右看看，发现山匪们竟然都对芳丫突然举动和压寨夫人问都不问大当家声就拍板做决定毫不意外。头人嘴唇嗫嚅两下，到底也没说出什来。
算算，是芳丫没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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