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冷冷地看着他,忽然笑,“你倒是记得清楚。看来那年哀家让你跪段时日,你尚且有印象。”
薛放离笑得凉薄,“本王记忆犹新。”
皇太后叹口气,“怪哀家。住持早便道你天生刑克,哀家不信,结果如何?”
“你那母妃——虞美人倒是让你生生克死。”
皇太后感慨道:“还好哀家及时找来化解之法,才没让你这扫把星再酿成什灾祸。”
宫女吓得个哆嗦,“是,奴婢这就去!”
说完,她仓皇起身,满头冷汗地冲出去。
薛放离低下头,伸手拂开江倦脸上头发,他动作放得很轻很轻,可苍白手背上,青筋全然浮出。
滔天怒火,无尽戾气几乎要将他吞噬,这刻,哪怕鼻息间萦绕着少年清而浅气息,薛放离也无法再平静下来。
他这生,活在无尽憎恨与厌倦之中,他什也不在乎,更不曾想留下过任何人。
薛放离向江倦伸来只手,还未碰触到人,这只手又掩入袖中,满是血丝眼睛盯着宫女,他冷冰冰地说:“看看他怎。”
被这样凶戾目光注视着,宫女惊惧不已,她含着泪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探触江倦鼻息。
江倦:“……”
怎会这样。
他前脚刚昏过去,王爷后脚就赶来,好像还以为他出什事。
宫女扶江倦动作顿,下意识抬头,随即短促地惊呼声。
声音不大,可薛放离还是听见,他望过来。
这眼,他几近疯魔。
江倦倒在丝毯上,衣衫堆叠,乌发倾泻地。他皮肤很白,却不是养尊处优那种凝脂似玉白,而是带着病气颜色,像是白雪。
丝毯片艳色,他又闭着双眼,本就孱弱少年此刻更显得单薄,比云烟还易散开,又比琉璃还易破碎。
薛放离安静地听她说完,微笑着说:“究竟是不是本王克死,皇祖母会不知道吗?”
“您声称心向佛,不问前朝事
除江倦。
“皇祖母,好久不见。”
薛放离掀起眼帘,平静地开口,嗓音冷冽如冰。
皇太后抬起下颌,冷漠地问他:“谁许你进来?”
薛放离没理她,只是抬眼看向神台。许久,他淡漠地开口:“皇祖母罚人,向来只罚跪,您让他跪多久?”
这也太巧吧。
他要不要翻个面啊?
如此尴尬场面,江倦时竟不知道该怎办,他思索下,逃避可耻但有用,决定继续装死,不过江倦还是特意控制着让呼吸更为平稳。
“还、还有气,”宫女战战兢兢地说,“王爷,王妃只是昏过去。”
“只是昏过去?”薛放离意味不明地重复她后半句话,每个字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还不叫太医?”
他动也不动,好似无生机。
恍惚间,薛放离又看见那个女人。眼前片红色,既是猩红血泊,也是上窜火舌,女人身嫁衣,手指攥住锋利刀刃,血珠滴滴地落下。
她笑得温柔,“放离,你听说。你这生,来时无人期待,走更无人牵挂,你什都没有,什都留不住。”
薛放离步步走过来。
他步子迈得不沉,也很缓慢,可下又下,宫女只觉得阵骇然,巨大压迫感让她浑身僵硬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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