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沅十岁时,便觉得云先生,应当是位刚过而立年长男性,这个年岁男人,虽与年迈这词毫不沾边,却又足够成熟稳重。
就连陆之昀此时弹奏琴曲,都与沈沅少时所想样。
是嵇康善弹那曲《广陵散》。
此曲与常曲不同,
书房内熏炉渐燃,登时间篆香缭绕,亦响起浑厚旷远琴音。
沈沅听见琴音后,颇感诧异,林编修正在学堂端坐,整个书院里,还有谁会弹琴呢?
她循着声音来到书房处,见轩窗外载满修竹,恰时阵清风拂过,竹叶击合微蹭时,亦泛着飒飒瑟鸣之音。
却见端坐于琴桌之后人,竟是陆之昀。
他穿着袭淡灰色阔袖鹤氅,衣摆微微曳地,风亦将他方士巾后两条垂带吹起。
休沐日。
却说梅花书院招进来生员们年岁相仿,资质和经历也都相差无几,陆之昀已经命人将沈沅书院中所有生员底细查清。
他们中,以富商之子居多,官家子弟亦有伶仃两三个,他们父亲官阶普遍不高,基本上都是京中七品以下*员。
而梅花书院袁掌院兄长,也不知被何人传成,是在户部宝钞提举司任着八品提举职,官阶不大,但是好像能捞到不少油水,所以周遭街邻们对沈沅看法也有些微妙。
及至申时时分,日光犹很澄澈充足,生员们却快散学归家,有几个孩童家舍离书院很近,便可自己走着归家,无需父母或仆人专雇车马来接。
眸,眼角眉梢间都浸着与他年龄不符狠戾之色。
而他则站在陆朔熙身后,却并没有阻拦他行径。
“你害死孤母后,砍你十次脑袋,都不能泄孤心头之恨!”
陆之昀思绪渐止于此。
他直觉得沈沅前世死因有些蹊跷,按说沈沅虽然不幸流产,但太医院人却对身为皇后她竭尽所能照拂,还用最好补药吊着她命。
男人身形挺拓峻然,气质依旧深沉内敛,面容亦比寻常士人多些冷峻,薄唇抿起弧度略显孤傲。
陆之昀抚琴抚得格外专注,他并没有发现沈沅已经站在斋舍之外。
得见此情此景,沈沅眼眶却于蓦然间,变得微微湿润。
她少时幻想中云先生,竟于此时陆之昀身影渐渐重合。
在她想象中,云先生就应该是这副模样,虽然不定有同陆之昀样英俊且优越外貌,但他身上那副傲骨铮铮,落拓不羁文人气节,就当是如眼前人样。
林编修还在学堂给那两三个好学生员耐心地解惑。
沈沅为表对他这位前翰林学士礼重,还特意命人专门腾出间斋舍,将其改造成书房,供林编修休憩之用。
这斋舍中有方矮塌,还有个大漆红木书案,其上笔墨纸砚俱全。
置有灵璧石和矮松盆栽为内景平添几分野趣,被立在虬曲根雕上。
书案后,挂幅巨大山水泼墨画,画上还悬着用截竹所制此君联。
沈沅身子弱归弱,却也不会在那短时间内就离他而去。
害死她人,应当就是他记忆中,陆朔熙杀死那个女人。
只是陆之昀亦不能完完整整地想起第世全部回忆。
现在他只想尽快地弄清楚,陆朔熙亲手杀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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