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当真不明白吗?”裴承思捏紧手中信件,逼视着他,“皇后身边那内侍当夜并无异动,傅余那里,朕也已经查过。”
“能在行宫瞒天过海,也就只有你。”
陈景掀衣摆,不慌不忙下跪,叹道:“圣上若是执意不肯接受先皇后已逝,无论臣如何解释,您怕是也不会信。”
裴承思被他这句回得沉默下来,撑着额,许久之后低低地叹口气,再开口时没凌厉气,声音之中满是疲倦:“先前议到何处?继续吧。”
顿顿后,又吩咐道:“着人去院子里堆个雪人。”
起初,裴承思并不肯信云乔葬身火海。他反复告诉自己,云乔必然是趁他不备,借机逃走。
那面目全非尸体,不过是个幌子。
云乔还好好地活在世上,只是不愿见他,所以千方百计地躲着。
可遣出去详查影卫无所获,日子越长,他也就越怀疑自己猜测。
兴许,云乔当初确是没逃过……
裴承思却并没理会:“太傅特地求见,想必是有要紧事,只管说就是,不必在这种细枝末节上浪费口舌。”
“是。”陈景若无其事应声,这才提起来意。
只是事情还未回完,恰赶上常总管亲自送药,顺道带来还有封书信,低声回禀道:“是影卫那边送来。”
原本漫不经心裴承思立时打起精神,将药撇在旁,也没再理会陈景,自顾自地拆开那信来看。
他目十行地扫过,目光复又黯淡下来。
而在此之后,便没再生出什变故。
但朝臣们都能看出来,他们这位圣上没以往温和,待人处事凌厉许多,仿佛大病场后,脱胎换骨。
就连陈景,在面对他之时,都额外打起三分精神。
陈景缓步踏进暖阁,见着正在窗边看雪裴承思。
裴承思身上穿着层层衣衫,却依旧显得单薄。
常总管与陈景俱是愣,随后齐齐反应过来,这怕是与先皇后有关,立时应下来。
陈景面不改色,常总管心下叹
他对虞家睁只眼闭只眼宽纵、自以为是制衡,阴差阳错地害死云乔。
再怎惩治,酿成大错也无法回头。
归根结底,他才是那个罪魁祸首,如今这满身伤病,就像是冥冥之中报应。
陈景留意到裴承思看信反应时,就知道云乔离开之后藏得好好,并没泄露踪迹。
对于裴承思这质问,他并没慌张,只困惑道:“圣上此话何意?臣不明白。”
随后低下头,捂着唇,猛烈地咳嗽着,像是牵动肺腑。
常总管赶忙将药送上,恳切劝道:“还请圣上保重龙体。”
裴承思咳会儿,好不容易才停下,接过药碗手甚至微微发颤,定定神后,这才将那苦药饮而尽。
陈景垂下眼,安安静静等候着。
裴承思再开口时,问却不是政务,哑声道:“太傅,你同朕说句实话,云乔她……还在人间吗?”
自病后,无论再怎调养,就算最好补品供着,他还是日渐消瘦。
露出手腕瘦骨嶙峋,肌肤透着病态白,青紫色血脉显得格外扎眼。
听到他行礼声后,裴承思头也不回道:“起来吧。”
话音刚落,又咳嗽起来。
陈景看向那半开窗,尽职尽责劝道:“外间风冷,圣上病体未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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