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今高高在上,恭维、想要攀附人繁不胜数,可他却没昔年心境,没办法像从前喜欢云乔那样看中旁人。
纵然“冠盖满京华”,总是心有不甘。
他想,不管过去多少
这认知,几乎叫他发疯。
裴承思失控地砸清和宫书房,若彼时云乔在侧,他真说不准会做出怎样出格事情,会恨得杀她也说不定。
但云乔并不在。
他自顾自地发泄许久,最后躺倒在满室狼藉之中,精疲力尽。
地上破碎瓷片划破他无力垂下手臂,鲜血蔓延开来,浸透撕得七零八落画纸。那是云乔昔年练笔画作,他特地叫人装裱起来,当做念想。
裴承思早就料到她态度,笑声:“这怕是由不得你。阿乔,你是个聪明人,就不要再做无用挣扎。”
“这回,可没人能帮得你。”
裴承思虽独自露面,可想也知道,不会孤身人前来。她是个不通武艺寻常女子,又岂能逃脱?
硬碰硬自然不行,而佯装服软手段,从前也用过。云乔压根不用再试,就知道决计行不通。
他不会再那般上钩。
。
但她以为,那应当都是些人高马大男人,从未想过,其中还会有小禾这样人。
确是“以貌取人”。
裴承思很清楚她性情,对男子格外总是多几分警惕,但对于那些看起来弱势女子,却会天然多几分怜爱。
可小禾并不是甘愿护着她而死栗姑,也不是开朗直爽岳荫,而是为裴承思寸步不离盯着她探子。
再后来,裴承思又亲自收拾那书房。
摔碎花瓶瓷器叫人另烧模样回来,花缸、笔架等摆设复位,至于撕掉画,他亲自动笔依着云乔笔触画相仿……
想方设法地维系着云乔在时模样。
因怨恨过后,他还是放不下云乔。
既做不到狠心令人杀她,更做不到放她在外逍遥自在。
裴承思半倚在廊柱旁,看着云乔冷脸,秋雨带来冷气叫他低低地咳阵。等到好不容易平息下来,同云乔聊起旧事:“阿乔,你当初走得可真是决绝。”
“你行将坠马时,护着你,以致重伤昏迷不醒,命都险些给你。你那时满脑子想,却全是趁机离开……”
裴承思曾为云乔“死”五内俱焚,恨自己对虞家宽纵害她,也因着猎场重伤落下沉疴。
在确准云乔尚在人世时,他先是庆幸,随后又不可避免地生出怨恨。
那些曾叫他生出希望、欣喜若狂言行,不过是云乔有意给他甜头。吊着他,为着就是在他命悬线时候,抛下他。
裴承思抬抬手,示意小禾退下,感慨道:“阿乔,你只学会不信,却总是会信旁人。”
“今后不会。”云乔心中存着无处发泄火气,冷冷地嘲讽回去,“你还是从前那般有本事,能轻而易举地,将珍视东西摔得四分五裂。”
也正因此,她才不愿再与裴承思相处下去。
裴承思听出云乔话中意思,却并没恼怒,将油纸伞收起立在廊下,同她道:“今日天色已晚,好好歇息吧,明日再启程回京。”
“若说,不想回去呢?”云乔看着檐下落雨,低声道,“你之间早就没有任何挽回余地,你比谁都清楚,何必非要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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