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桩旧事旦捅出去,不知会牵连多少人、生出多少事端,诚然能除掉裴承思,可那些虎视眈眈宗室未必及得上他。
怀玉很清楚这个道理,所以才会直藏在心里。
若非裴承思寻到云乔,再无转圜余地,他也不会以此为牵制。
明知此事干系性命,裴承思却不管不顾,依旧攥着云乔衣袖,像是想要求她说些什,又像是在被泥沼吞没之前抓住最后根救命稻草。
云乔听着窗外风雨声,晃晃神。
她曾怨过裴承思,也恨过裴承思,尤其在他拿芊芊和元锳来威胁自己时,是真恨不得他死才好。
而眼下,那些怨恨都烟消云散。
被怀玉揭开真相,于裴承思而言如附骨之疽,比昨夜鲜血淋漓箭伤更为致命。
皮肉上伤痛总有愈合天,可此事却注定会折磨他辈子,成为余生挥之不去噩梦。
而她与裴承思之间,就到此为止。
云乔怔怔地听着,始终未曾开口。
她自问这些年已经算“见多识广”,饶是如此,依旧被怀玉所述之事骇到。
缓过来后,她下意识偏过头去,看向床榻上裴承思。
昨夜箭伤虽未夺去裴承思性命,却叫他本就不算好身体雪上加霜。他刚醒来时面色苍白憔悴,气息微弱,但精神倒还好,尤其是在见着她安然无恙时,长舒口气。
而如今,他看起来失魂落魄,甚至可以说是无生机。
她心中清楚,若易地而处,这世上大多数男人都会像裴承思这般,兴许还不如他。只是既落在裴承思身上,就成他二人之间考验,推脱不。
若裴承思当年未曾入京,又或是陈景未曾找上门,两人应当还像当年那般过着平淡却静好日子,到如今兴许已经有孩子,热热闹闹;若裴承思入主东宫后,未曾对她步步紧逼,兴许她如今还在宫中,无可无不可地过着……
但偏偏在那多可能之中,走到今日地步,像是劫难。
诚然是造化弄人,却不能尽数推到这上面,她也无法因世人大都如此,而对旧事笑置之。
云乔将衣袖从裴承思紧攥着手中抽走,出门后,听到房中撕心裂肺咳嗽,终归还是没回头。
室寂静之中,云乔起身想要离开,却被人扯住衣袖。回过头,对上裴承思漆黑眼眸,黯淡目光中隐隐带着些祈求。
“阿乔……”裴承思声音微弱,喑哑地唤她声后,僵硬地停在那里,不知该说什。
他尚且不知如何面对自己,遑论面对云乔?
“此番提及旧事,是想要同圣上做个交易。”怀玉无声地叹口气,打破两人之间僵持,“圣上此生不再纠缠,放她天高海阔地远去,今后便守口如瓶,直到将这旧事与证据带入棺材里。”
“今日之后,您依旧是手掌天下权帝王。”
撑着他走下去信念轰然倒塌,高高在上帝王转瞬之间从云端跌入泥沼之中。
越挣扎,陷得越深,也叫他越发喘不过气来。
这几年,就像是上苍同他开玩笑,如浮云、如泡影。沉溺其中时毫无所觉,如今回看,方才知道有多可笑。
云乔摩挲着衣袖上纹样。
她看出裴承思挣扎与痛苦,也很清楚这些从何而来,但依旧沉默着,缓缓收回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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