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陆捕捉着他神色,见他平静,心理松松,安抚道:“不要自责,你现在开心,她就值得。”
“她其实是宁市乡下人,梅忠良才是岛上原住民。她三十二岁时,在汕市户教师家里当保姆,有天清晨去菜市场,看到垃圾桶旁边有个襁褓,襁褓里婴儿……就是。”
“在汕市那个年代,被弃养女婴不少见,但男婴罕见。谁家生儿子,邻里都是要贺喜,怎会有人舍得把儿子扔掉?就算养不起,也会选择过继给亲属,或者送人。奶奶说,小时候比现在可爱,”柯屿抿起唇,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周围人都说,小孩子长得圆圆滚滚,还是个带把,怎会扔掉?定是有病。这个逻辑没有破绽,除非有什治不好或者烧钱病,否则是定不会被丢弃。”
“奶奶就把你抱回去?”
“嗯,你知道吗,她把放在菜篮子,说扭头,就看到抓着把小芹菜往嘴里啃,还傻笑。”
照片推过来。他停笔,“渣——”
渣男。
柯屿伏在桌子上笑得想死。笑过稳稳心跳,才认真地说:“给你签‘柯屿’,是因为很喜欢这个名字。小岛这两个字不属于。”他垂眸,再次在写真照上写下这两个字,“……总有天,是要还回去。”
“听着像表白。”
柯屿睨他:“你什理解能力?”
商陆跟着莞尔:“后来呢?”
“后来,那家老师带去做检查,切正常,他们自己有两个女儿,正在准备怀第三胎。国家严打,他们又是公职,已经做好丢饭碗准备,刚好出现,他们决定领养。那时候双教师家庭算得上现在中产,养没什压力。奶奶也很开心。”
商陆怔:“那后来怎……”“后来他们离婚,很快,只是年多功夫,连户口都没来得及给上。他们夫妻人带个女孩,成多余那个。女老师跟奶奶说,让她先带回岛上住,等她安顿下来,就来带走。”
“她食言
“‘小岛’两个字不属于你,‘柯屿’才是你,你把他签给。”
小心思被当场戳穿,柯屿轻描淡写地嘴硬:“想多,如果要表白,定会明明白白地说出‘喜欢’这两个字。”
小白端着托盘过来,将咖啡、奶和方糖放好。飘香浓郁滚烫,在台风天尤其熨帖。外面风是越来越大,海面上浪波接波地高打,树冠挣扎得像个假发套,好像随时就要被吹离树干。天很阴沉,柯屿托着腮:“今天天气不好,海不漂亮。小时候最喜欢跑这里来发呆。骑自行车到山脚下,然后个人爬上来。以前没有修公路,但有近路可以抄。爬上来以后,就坐在草地上发呆。那是生活中最自由时刻。”
“所以后来你就在这里开咖啡馆?”
“嗯,每个月都在亏钱。”柯屿笑笑,“晴天时候,这里真很漂亮,海很蓝,望无际蔚蓝,两边山坡上开满荆棘野花,到黄昏,正好可以看到落日,沙滩也会变成片金黄。有几次贪玩忘时间,自行车还没骑到巷子口,就听到奶奶拉长声音喊‘叨叨,快回家吃饭’。她不知道是跑到那远山上去,声声以为能听到,听到就会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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