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陆怔怔地看着他,继而笑起来,虽然“释怀”二字放在个十三岁少年身上很奇怪,但柯屿莫名觉得商陆笑容里有释怀样子。
“你说得对,树有命中注定,人没有。”
“就好像和奶奶从南山岛回到宁市。”柯屿逆光看着树上瘦小人影,“奶奶那天和说,她做梦都想不到有天能回到宁市,听到满耳乡音,看到小时候就吃荔枝树还好好地长着,好好地结着果。”
乡下生活并不比岛上轻松,奶奶要侍弄田地、去城里人家里帮佣,柯屿入学虽得到商家关照,但学杂生活费却都是自己负担,宁市又是这样偌大城市,生活成本居高不下,由此反比岛上更节衣缩食。但他们不必再筹款偿还高利贷或赌债,不必胆战心惊着某天回家片狼藉,所有值钱都被梅忠良掠夺空,所以过去三年,他们日子是越过越好。
商陆听柯屿说完,也陪着他仰头看奶奶,看来看去还是觉得奶奶或许就是修练过轻功。
宁市高考卷子难,柯屿发挥般,不确定能不能去心仪学校,因而整个出分前假期都郁郁寡欢。
商陆十三岁,从爷爷那里得假,到宁市找柯屿玩。
柯屿奶奶原本就是宁市乡下人,讲粤语而非潮汕话,在南山岛十数年都是因为脑袋里“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念头作祟,现在鸡狗都不如梅忠良做牢,她自然也不必再自己画地为牢,便带着柯屿回宁市农村。
祖上留下几十棵荔枝树,桂味和糯米糍都有,正是先后成熟时候。商陆来,奶奶便带着他俩去摘荔枝,柯屿提着桶,商陆拎着钩子,明叔在后面遥遥跟着。
荔枝树高大而茂密,墨绿叶间挂满暗红果子,奶奶精瘦身体如猴儿般赤脚爬上去,枝桠婆娑摇晃,看得人心惊胆战,她却稳稳蹲住,刀般锋利钩子划,成串荔枝从上空落下,被柯屿稳稳接住。
晚上在卧室里打地铺,电风扇呼啦啦摇着头,窗外萤火虫忽闪忽闪。商陆耳朵里听着长声短声虫鸣鸟叫,迟迟没有睡着。这是他自己少爷病,死认床,离家里床垫就要失眠,至今他也不懂是为什。这次他请星期假来找柯屿玩,前提条件是必须得睡好,明叔监督着,若是睡不着,第二天就得打包拎他回家——虽然他现在七八,明叔已然拎不动。
商陆心里数虫鸣,默念着:“快点睡着。”
睡不着气场太强烈,把柯屿都影响。他
“奶奶像会轻功。”商陆说,他最近看好多老武打功夫片。
柯屿摘下最大糯米糍给他,商陆自己剥开,晶莹剔透白玉果,入口甘甜像琼浆玉露。
两人在荔枝树下席地而坐,就地吃起荔枝。商陆十三岁已经有七八,让家里人很是惊讶,去学校被老师编队在末尾,开大会就被所有女生行注目礼。个子高人臂展也长,可以轻而易举地摘到那些低低悬着果,但柯屿教他,要阳光充沛果实才好吃,这些长在低处,整日遮荫蔽日晒不到太阳,已经甜不。
“人也是这样吗?”商陆问。
柯屿挑下眉,思索会儿:“人不样,人是会走会动,这里没有阳光,那就自己走到阳光底下就好,树有命中注定,人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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