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做服侍官家侍女,奴婢有什不情愿?”
她明眸中不见半点勉强,确是言辞由衷,似乎完全没有想过要成为宫妃。
要是按照太后原意,她现在不该在深夜杵在这里做宫人活计,而应该在庆和殿扫榻待君,擎等着做嫔妃才是。
“做官家梳头娘子虽然辛苦,可是日日都能见到圣上。”她好像很聪明,但又有些大胆得过分,仿佛饮酒是她般,什话都敢说出来。
“便是后宫娘子们,也不曾有这等好处。”
少风流清隽疏朗。
贵人青丝向来保养得宜,云滢想起父亲至多不过三十五岁就已经鬓角微霜,然而官家头上至今也没有半根白发。
她尽量轻手轻脚地卸去官家发冠,让那青丝柔顺妥帖地垂下来,然而即便是小心至此,还是惊动阖眼休息天子。
不知道是嗅到有别于平日香气,还是被她动作驱走睡意,皇帝平静地睁开双目,从铜镜中望见身后服侍是她也不觉得诧异。
同样,云滢也能从镜中窥见官家神情。
那个梳头内官攥紧浸透刨花水粗齿木梳,明明内殿炭火得宜,却出身又身冷汗。
——原本以为被逐出宫那位就够口无遮拦,没想到这位新来更是初生牛犊不畏虎。
福宁殿侍女也多,可但凡是倾慕天子,哪个不是羡慕宫妃能为君王侍寝,什时候有人因为能为日日侍奉在官家左右不愿意做后宫娘子?
内造菱花镜面映照着天子圣容,男子目光清澈如泓,并不见半点颓唐困意。
“将你调到福宁殿做御侍,可是有什不情愿吗?”
圣上语气并不见恼怒,可还是将身后梳头内官吓得不轻。
在他看来,云滢服侍得并没有什问题,可是偏偏不合官家心意,这只能说她有些倒霉,刚到福宁殿侍君正逢上天威难测档口。
圣上瞧着这面铜镜,身后女子闻言像是颇感惊诧,只是少几分对天子害怕,反倒是无声而笑,颊边酒窝浅浅漾起,显露出少女点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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