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弘毅本来是被日头晒得面上有些红热,但是下车之后脸便全白。
曾夫人正坐在车中和名妾室说笑,
铜镜清亮如水,圣上不动声色地随手拭去那抹朱痕,“曾卿是有什重要事情要来奏知吗?”
现下这副情景,曾弘毅也说不下去什,便答句,“倒也不是什大事。”
“那就回去拟个折子,呈上来给朕看罢。”圣上执起来本已经批过折子重新翻看:“外边暑热,无事还是不要出来为好,仔细晕头。”
曾弘毅应是,他正要出去,犹豫片刻又折返回来,期期艾艾道:“臣车中有些应急回春丹,最是补……温补益气,官家若是不嫌弃,臣回去叫人奉上。”
同为男子,这种事情他也不是不能理解,后宫佳丽何止三千之数,身处这锦绣红粉堆,天子也是正常男人,不说贪恋女色,就算是为着子嗣,皇帝也不得不留恋内廷,毕竟河间郡王还是宗室子,只要官家有子,他便是没有任何希望。
臣子不敢直面天颜倒也正常,但是君臣许多年,有些忌讳并没有那必要,圣上见他直直地盯着桌上橙子,心中略有不悦,借着调整坐姿时候将瓷盘挪得离他远些。
“宜则,让内侍省给曾大学士府上车马赐份果品。”圣上开口道:“再叫人送些细盐过去。”
“臣……谢陛下圣恩。”
曾弘毅本来只是有点不好意思,他现在就更尴尬。
就算许多贡果专供天子,但是他也没有觊觎心思,更何况分橙很可能就是那位娘子。
只不过臣子们碍于与天子同行,有御驾在前,没有人敢肆意妄为,不像是圣上敢在车中临幸嫔妃。
“曾卿车中应急药竟是这味药吗?”圣上本想将这件事轻轻放过,但被他这样说反而面上带些关怀之意:“朕等下叫太医院使为卿家瞧瞧,不要误身子,留下什亏空才好。”
臣子进这种药给皇帝,若是找准时机当然能博取欢心,但如果猜测与事实不大符合,那便是求近反疏。
太后同皇帝说这种话,圣上身为人子当然也就笑之,但是臣子这般那便不成。
“叫随行太医多给你配些温养药,”圣上本是要他先下去,但是如今反而不着急:“少用些人参鹿茸,省得虚不受补,反而教你受罪。”
圣上通身衣冠济楚,面色如常,连呼吸也没作乱,并不像是有过什样子,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心中起疑缘故,车内仿佛有种女子留存香气,似兰似麝,像是在无言诉说着什宫廷艳闻般。
“臣觉得官家未免太勤俭些,”他不知道是怎样才能说出来这些违心话,往常口若悬河,如今反而磕磕绊绊,“已经是初夏,官家车内也不见用冰。”
要说每个驿馆里都有冰窖那不太实际,而且这时节也还没到酷暑,圣上也没有觉得车内没有冰盆有什不妥,只是他觉察敏锐,也知或许是旁什难以启齿事情,便没有多问。
江宜则这个时候开口也不大适宜,但若是不开口恐怕以后也要在陛下这里落不是。
“是奴婢思虑不周,忘记叫内侍省供奉备冰。”他趁着递手帕给皇帝时候,趁机挡在曾弘毅身前,无意间将旁边铜镜稍微侧过来,也令圣上解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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