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役者最怕就是兵役和矿役,两者死亡几率都非常高,所以众役力人人苦着脸埋头赶路,行伍中时不时发出声声哀叹。
这种押送役力差事本身毫无油水可言,若是出差池,反而要担负罪责。再加上路途辛苦,川陵铜矿所在松藩卫又是边界交兵之地,故此两个解差脸色也同样不好。
赵然躲在队伍中,路上小心翼翼。他担心是两个解差受四叔好处,寻机害自己性命。按照惯例,如果遇到需要长途跋涉徭役时,各县为不出差错,征发役力都会多出定名额,这便是所谓“力耗”,比如这次去川陵铜矿,因为路途艰难,又是边境刀兵之地,其实石泉县解送额只有十
迈过田垄,顺着小青河上溯,花半天时光,赵五押送赵然来到清河庙,这是赵然亲眼见到第座道观。清河庙虽然距离赵庄只有三十多里地,但赵然从未往这个方向走过。对于清河庙印象,仅仅是年关头上老族长那场法事上现身几个青衣道士,以及那些装车运出赵庄丰厚财货。
清河庙不大,就建在小清河边处石滩上,青石墙方方正正围个十余丈方圆院子,院中露出几片红漆飞檐来。庙门紧闭着,只敞开边角处小门,却无人进出。沿着庙墙东西向,顺小清河南岸立起许多房舍店铺,隐然有几分市集样子。
赵五寻这里唯家大车店,要个住间歇宿。晚上入睡时,赵然睡在大通铺中间,两侧各躺名家仆,赵五则将木桌搬到门口,顶住房门,自己直接躺在木桌上。赵然看只能苦笑,赵五盯他可盯得够紧。
在清河庙外歇宿晚,第二天醒来继续前行。赵然边行边望向清河庙,但始终没有见到个道士踪影。
过小清河滩,便上官道。虽然这条官道很简陋,仅能容四五人并排而过,但有路和没路区别确很大,行人脚步加快许多。又走两个时辰,便赶到石泉县城。
县城东门外立着座竹棚,来到竹棚前,赵然明显能感觉到赵五似乎松口气。赵五和竹棚中名胥吏交接几句,胥吏在张黄纸上填赵然名字和户籍,让赵然按手印,桌上位画师则三两笔将赵然头像描摹在黄纸上,赵然偷眼观瞧,描摹得还挺像。
从这刻起,赵然知道,自己是没法开溜,再要开溜,就算是真正触犯大明律,到时候自己就成官府画影通缉逃犯,只要被抓到,轻则发配、重则斩首,那是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在竹棚处又等待日,石泉县此番应募十二名役力都聚齐。县衙来两名解差,胖瘦,各持水火棍,他们将带领众役力前往川陵。川陵铜矿位于松藩卫,在龙安府西面,从石泉县到川陵铜矿需要步行五百余里。
川西宣慰司镇守太监府给出期限是四月底必须赶到,如今已是三月底,留给众人时间只有个月。若是放在内地平原,这五百里地十天工夫就到,但川西多山,只能沿着驿道前行,路很不好走,所以时间还是比较紧。
瘦解差怀抱水火棍,在旁冷着脸不说话,胖解差则捏着名册挨个核对役力。核名完毕,胖解差高喊句:“起!”于是众人绕过县城,向着松藩卫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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