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师弟,师兄可是去年四月入无极院!”
“不然,赵师弟去年四月虽入无极院,却算不得入道门,只是院中苦役而已。若是苦役都算,那随便去哪家道院之中扫个地、擦个桌子,岂非也算入道门?哦,对,三岁时便入成都府景寿宫烧过高香,算起来,比赵师弟早入道门多少年?有十七八年?依之见,既然同日入门,则当以年岁叙长——今年二十三岁,不知赵师弟年岁几何?”
要论生日,诸蒙比赵然大三岁还不止,赵然肯定是比不过,但他也不能服软,故此冷笑番,将这个话题岔开。其实在道门十方丛林庙中,谁当师兄、谁为师弟并不重要,这又不是子孙庙,讲究严谨辈分资历,在十方丛林里,真正重要是职司。
有许多腾字辈,甚至云字辈老道,辛苦几十年依然是个念经道童,而有些机敏致字辈道士,年纪轻轻便身居高职,将那些高辈老道呼喝来指使去,而老道们也照样恭恭敬敬凛然遵从,没人会觉得不妥。
两人之所以为个师兄师弟称呼争执不下,纯属意气用事。赵然本来也无所谓,但诸蒙越是这样,他就越要争下去,所谓人争口气,就是这个道理。
前程远比自己要宽阔得多!你说你身上到底哪根骨头好呢?咋就没看出来呢?
法会还在继续当中,两人不好说话,但站在处,自然是大眼瞪小眼。赵然怎看,怎觉得这位诸公子似乎对自己很有意见——瞧人家看自己那眼神,明显是来者不善啊。略琢磨,赵然就明白,这位恐怕是把自己当情敌吧。
蘸斋法会结束,两人各捧卷颁赐《戒律规范》,结伴而回。为什结伴呢?没办法,两人因为“同年”,故此同住屋。
当然,如今居住条件可比当火工居士时候要强多。小院还是东、西、北三排厢房,但每排厢房是打通,极为宽敞,间顶过去三间。赵然和诸蒙分到东侧厢房居住,进门后是客堂,兼做书房之用,左右各有两张书案,笔墨纸砚齐全。
书房两侧是两个卧室,人间,有门帘相隔,相对私密。卧室中不再是大通铺,而是正正经经榆木雕花床!
这争执自然没有什结果,当下个“诸师弟”,个“赵师弟”,便自顾自叫开来。
“诸师弟不是都府人氏?怎跑到无极院受牒来?景寿宫那头有难处?”按说诸蒙是籍贯在都府,应该在景寿宫下辖各道院受牒,而不是跑到龙安府西真武宫下辖无极院受牒,这完全不符合潮流嘛。
“赵师弟似乎是石泉县人氏,不样在谷阳县无极院受牒?”对啊,人家诸蒙说得很有道理,你自己就不按常理出牌,属于“跨县受牒”,难道
客堂内,见诸蒙斗鸡眼般目光盯着自己,赵然干咳嗓子:“呃……诸师弟……”
“慢!谁是师兄、谁是师弟,这个须得分晓清楚!”诸蒙摆手,肃然止住赵然话头。
赵然笑:“自然是先入门中为长……”
“不错,先入门中为长,请赵师弟将度牒取出,咱们看看,究竟谁先谁后?”
赵然语塞,两人度牒都是同日颁赐,自然写是同日——“嘉靖十三年正月日”,要依此为据话,还真分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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