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腾鸣和廖腾乔咂摸着个中滋味,相互对视,都不发言,张云兆沉默片刻,开口道:“今年龙安府大旱,受灾百姓何止十万!若是没有好办法,单单如往年般赈济,穷全府之力,能赈济得多少?这两年各方邪教四起,尽显蛊惑人心之手段,若不行青苗钱改革之事,真不知将有多少不忍言之惨事。致摩,你是对青苗钱事有异议?”
景致摩脸色涨红,低头道:“青苗钱事弊端丛生,当然应该有所变革……但,缙绅为朝廷之根基所在,将矛头直指缙绅之家,是否太过苛刻?”
张云兆叹道:“缙绅为朝廷之根基不假,但缙绅之根基何在?不单缙绅之根基,道门之根基又何在?这些问题你自己仔细想想。你是西真武宫后起之秀,将来是要担当大任,思量事情千万要立定根脚,莫受家世所累,风物长宜放眼量,关键时刻千万莫要糊涂。”
这些话虽然说得很重,但确语出至诚,可谓推心置腹,若非张云兆寄厚望于景致摩,根本不会如此点醒他。
景致摩沉默良久,方道:“监院,是想差……”
西真武宫三都议事末尾,就在张云兆准备宣布议事结束之时,景致摩将怀中发自叶雪关道门提调署战报,以及自己拟定落实计划拿出来。
“昨日监院将这份战报交给,命拟定相应对策……这是写就方略,还请监院及两位师叔过目。”
“哦?那快?呵呵,致摩做事当真干练,你就简要说下吧。”张云兆对景致摩是越来越满意。
景致摩应声“是”,先将提调署战报中要求复述遍,然后提出自己拟定应对方略:“其,增加个受牒道士需费大致为每年百五十两,其中俸银百二十两,饭食衣冠二十两,杂费十两。依据最近三年西真武宫及各道院岁入估算,按照道宫与道院各摊五成比例,拟于今岁增添三十名,为往年近四倍,具体为:西真武宫十二人、平武县六人、谷阳县四人、江油县和石泉县各三人,余两人为西真武宫指定之各县员额,俸银及开支由西真武宫负担,不挤占各县道院财力。”
张云兆询问白腾鸣和廖腾乔意见,二人都说“可”,于是张云兆便点头应允,让钟腾弘当场拟成文书,过目后签押下发。
张云兆欣慰道:“知错能改便是好,你说下个吧。”
白腾鸣和廖腾乔相互对视眼,他们和张云兆相处时日极长,对这位监院性子可谓熟知,眼见张云兆对景致摩宽宥至此,各自都有些忍不住眼红妒忌。
景致摩又道:“其二,提调署要求各道宫、道院与府、县衙门紧密相合,以求地方稳定……”说到这里,景致摩停住,看看白腾鸣和廖腾乔,又看看张云兆。
张云兆喝道:“有什就说,不必遮遮掩掩,若有不是之处,再行更改便是。”
景致摩咬咬牙,硬着头皮道:“原本打算是,为恐青苗钱改革事引发地方豪绅大户反弹,拟议延后……”
话出口,不惟白腾鸣和廖腾乔发怔,就连张云兆都愣住,隔半晌,方不悦道:“此事刚才已经议定,何必再提?”
景致摩低头道:“是思虑不周……如今还望监院和白师叔、廖师叔也帮忙出出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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