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君坐在塌边,手上也没闲着,穿针引线,正在绣着方绢帕。绢帕上是座金光闪闪九层宝塔,宝塔被滔天洪水席卷包围着,眼见就要淹没在水浪之中。
龙阳子则坐在角落方蒲团上,身前是尊尺许高丹鼎,丹鼎下隐隐可见白色焰火闪动。他紧闭双目,两手以目力不可察知迅捷之速掐动指诀,引导着白色焰火不停变化。
青婆婆则拄着拐杖,在暖阁中走来走去,不时擦擦这里、抹抹那里,打扫着本就尘不染各种家什。
方铜镜悬于暖阁正上方,铜镜之中,赵然观棋图景清晰可见。
青君忽然停下来,将绢帕和绣花针收,望着铜镜良久不语。
赵然懂棋,也会下棋,但棋力很臭,大致在九品守拙之上、刚入八品若愚之间,抬眼看阵,算五六步,就感觉算不下去,气海开始翻腾,烦闷感再次而至。
他连忙收回心神,将目光从棋盘上撤回来,方才不至于吐血。
他不是来看棋,更不是来下棋,他是顺着天地气机流向找寻过来。于是不再看棋,而是盯着棋盘所在位置仔细分辨。
这方长亭之中,天地气机具象而成丝线相比外面而言更为繁复,通过观察和对比其中脉络走势,他发现有数万根、数十万根丝线最终猬集之处,便在棋盘上。
再进步分辨,每颗棋子上,都牵连着许多丝线,少十数根,多数百根。在赵然天眼视野中,乌鹊真君和鸿雁真君每落子,等于牵动数十、上百根丝线,将其拉入棋盘,从而影响着整个法阵变幻。
如同抽丝剥茧般展现在他眼前。莫非这是自己天赋有所进阶?
赵然呆看半晌,从礁石上起身,辨别着这些细若游丝气机,顺着其中动静规律和方向,慢慢踱步前行。
他在这座海岛上莫名游荡着,时进入某座房舍,时登上某处楼台,时钻入某处洞窟,时又涉水入海。
三天之后,他终于走进长亭。
刚入亭,便见亭中不知何时多三个道人,看面相从未见过,却又透着几分熟悉。其中二人正在对弈,另外人则立在旁边观战。
青婆婆咳嗓子,道:“他在这亭中看棋,整整看三天。”
青君点点头:“果然难得。”
张老道依旧嘎嘣嘎嘣嚼着天芸豆,龙阳子依旧掐诀炼丹,声不吭。
青君再看片刻,忽然“咦”声,张老道个翻身坐起
那鸟鸣,那云行,那海风,那浪花,无不在这棋盘之中演化牵动,构成整个法阵生动而细微世界。
想明白这个道理后,赵然才真正开始看棋,但他看却又不是“棋”,而是下棋时引发天地气机流动规律。
这看,就看整整三天!
大阵之外,青君洞府之内,暖阁之中。
张老道仰躺在宝塌之上,翘着腿,脚尖半吊着布鞋,边晃悠边往嘴里塞着天芸豆,嘎嘣嘎嘣嚼得脆响。
那观战道人见赵然进来,冲他微微颔首:“小友请。”
赵然试探着问道:“大真人?”
“哪位?”
“龙阳祖师?青仙子?青婆婆?”
“小友说笑,吾乃观棋真君,这二位道友是乌鹊真君和鸿雁真君。来,如今棋局正到精妙处,小友若是有此雅兴,也可试着算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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