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谨像条濒死鱼,张着嘴想要寻找水源,他下巴搭在宋星阑肩上,胸腔狠狠地抽动几下,才战栗着喘出口气,伴随而来是低哑哭声,每个字都是咬碎吐出来:
“不想听啊……”
下整整半日寒雨停歇,只偶尔有几滴雨水从树梢枝头坠下,吧嗒落在车窗上。宋谨抽噎着张嘴喘息,这场压抑多年爆发耗尽他仅剩力气,身体、心理、情绪、神经,每处都奄奄息地叹着疲惫,意识和血肉被抽空,像具空洞躯壳,累得只剩呼吸本能。
宋谨觉得自己好像在飘,马上就能飘到个安静得没有任何声音地方,可有时候他又觉得自己在下沉,直往下,没有尽头,不知道哪刻就会摔得粉身碎骨。
他慢慢闭上眼,虚脱地松开紧攥着宋星阑外套手,紧绷身体瘫软下去,只剩轻微抽搐。
已经不需要任何导火索来刺激,他就像个满是裂缝玻璃杯,哪怕只是轻轻放,都有可能让他四分五裂彻底崩盘。他痛楚地颤动着唇,仿佛用尽力气,才勉强再吐出句话来,“宋星阑……你就……就放过吧,没办法再这样下去……没……没办法……”
“对不起。”宋星阑在昏暗中看着他,声音传到宋谨耳朵里时,好像很遥远,可字字清晰,他说,“哥,对不起。”
宋谨仰头半阖着眼睛,泪仍然流不止。
他从没想过宋星阑会说对不起,他直觉得宋星阑应该给自己道歉,也直觉得宋星阑不可能会道歉,可当这句对不起真响在耳边,宋谨才发觉,这三个字比废纸还不值钱。
他背负着噩梦苦撑这些年,如果因为句对不起就能平复、就能揭过,那他才是真贱。
宋星阑直抱着他,直到宋谨脱力地懈劲,陷入枯竭昏睡,他才慢慢抬起头,在路灯照进来残光里凝视着宋谨湿润眉眼,然后轻轻抵上他额头。
被雨水淋过,宋星阑额头是凉,宋谨因为情绪起伏,皮肤有滚烫温度,宋星阑与他相贴着,好像是在汲取点暖意,他哥哥已经破碎不堪,可怎还是这样让人眷念,半点也不想松开。
宋星阑手指在宋谨柔软头发里摩挲下,用微不可闻气音说:“哥,们回家。”
他松开手,轻缓地将宋谨放倒在后座,宋谨带着鼻音梦呓声,自动蜷缩成团,宋星阑脱下外套盖在他身上,拿指背把宋谨脸上泪
“别跟道歉……不想听……”宋谨死死地缩在角落里,呼吸都哆嗦,他抽泣着说,“你就放过……求求你,放过……这样就行……好吗……”
宋星阑不回答,伸手将宋谨揽过去抱在怀里。
宋谨疯似挣扎推搡,喉咙里发出极度痛苦压抑声音,好像是哭,又好像是被捂住嘴巴时隐忍呜咽。他觉得自己真离死不远,情绪已经冲破到顶点,再下去就只能是死亡,像气球爆炸,他怀疑自己下刻就会砰声,然后消失得干干净净。
可宋星阑只是把他越抱越紧,像是有心灵感应般怕他真消散在面前。他脸贴着宋谨侧颈,脸上雨水冰凉,沾在宋谨皮肤上,但呼吸又是热,不断地传入颈间。
他声音有些发抖:“哥,错,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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