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星看着她额头,她掉发愈发厉害,稀疏发丛里隐约有个红色淡斑。
“爸走后,你为什,”苏星停几秒,问,“对……”
他在心里压几年问题,终于鼓起勇气问出口。
“对你那冷淡?对你那刻薄?”苏红根指头在玻璃杯上有节奏地敲击着,她轻笑下,“你爸怎死?”
苏星垂眼:“从脚手架上摔。”
苏星咬着唇盯着她,言不发,神情执拗,接着去厨房拿把剪刀剪手上绷带。
苏红狠狠扇他巴掌,红着眼大声吼操你妈。
她狠狠打苏星几巴掌,苏星被打鼻血都冒出来,他只手还吊着,身体还虚弱得很,反抗也反抗不动,逃也逃不。
苏红掐着他脖子,几乎是半拖着把他拖到医院。
路上苏星鞋在地上磨掉,后脚跟蹭破皮,尖锐石子扎在皮肉上,他咬着牙声不吭-
没办法,真没办法……
--小红,你到底为什啊?
林强死后,苏红没有时间可以用来悲伤,她白天在家批发店做店员,晚上在大排档迎宾,闭上眼就强迫自己快点睡着,否则哭就是夜。
直到那刻,压抑着思念和痛苦终于爆发,在她身体里每个地方狂跳,她连指尖都是疼。
突然,苏星在屋里咳嗽几声,声音隔着墙传到她耳朵里,她全身抖,猛地睁开眼,疯样踹翻炭盆,把火浇灭,跌跌撞撞地去开门开窗。
几千块。
治疗费加上住院费几千又几千,她四处找人求又求,借又借,婚戒也卖,她确实走投无路。
她把苏星带回家,说不治,苏星很听话,低着头言不发。
晚上,等苏星睡着,她把买好木炭从沙发底掏出来,等炭火烧起来,她坐在沙发上抽烟。
空气慢慢变稀薄,她开始意识模糊,烟头掉在大腿上,把牛仔裤烫出个小黑点。
“他死前那天给你买钢笔。”
苏星倏地抬眼,呼吸收紧-
林强是个干粗工,没
苏红很少和苏星提以前事,或者说她已经很少和苏星像今天这样,坐在张桌子上,话里不带针不带刺地、心平气和地好好说说话。
苏星把她手里酒拿走,给她倒杯水。
苏红毫不在意,晃着杯子里清水,眼神飘忽,不知道在看哪里。
“你从来不告诉。”苏星说。
“怎说?”苏红瞳孔慢慢有焦距,她盯着水杯里慢慢浮起个气泡,“你那时候多大?十?十二?怎说?说为钱去给男人睡?说连桶装方便面都不敢买,买包六毛钱红花干脆面干啃?”
苏星没醒,脸上带着淡粉色,眉心轻轻拧着,额头有汗。
苏红拿本书给他扇风,直到苏星脸色恢复白皙,她换身衣服,上楼敲胖男人房门。
那是苏星住院第五天,她丈夫林强死后第二十八天。
第二天她带苏星去医院做手术,苏星不愿意去,说他以后不读书,去找个工厂打工。
苏红指着他打着石膏左手,说你这残废样你去哪打工?你去搬尸体人家都不要你!
--小红……
她听见林强贴着耳朵叫她。
--小红,你为什啊?为什啊?
苏红张嘴,却说不出话。
对不起,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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