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愿承认,但确实有点想哭。
《落水》对他意义重大不同于过去、未来任何部。很久没有从头开始攒起个剧组,刚开拍他踌躇满志,然后被各种变故接连打击,感情受挫,事业中断,度蹶不振。本以为什遗憾都抵不过客观阻碍,电影快就此夭折,前期努力全都付之东流,却又柳暗花明,得到再次开始机会。
更重要是,方斐回来和他共同完成。
看似结果与开头并无太大区别,对杨远意而言,当中波折不亚于场涅槃。
杀青宴,从不喝醉杨远意这次终于放下所有心事,他保有记忆,却无法控制自己动作。他只记得他拉着方斐说很多话,好像语气逐渐失去理智,沈诀在旁边录视频,被他把打开手机,最后方斐看不下去把他劝回房间……
沈诀助理给他送上大捧百合花,说:“恭喜诀哥杀青!”
“杀青什……回头还要补戏份。”
沈诀说完笑着接过花,却走两步把它转送给站在摄像机边导演,神情敬佩,又带着些调侃:“杨导,辛苦你啊。”
杨远意却没好气地绷着脸。
“你们太自作主张,都没喊停。”
杨远意37岁这年春节来得迟些,大年初五刚好在情人节前夕。身世坎坷、经历波折电影终于告段落,除却来年开春需要补镜头,剧情相关全部故事已经拍完。
《落水》宣布杀青前最后个镜头是沈诀大特写。
海边,傍晚七点天空泛起深紫色,男人还是穿件破破烂烂风衣,紧紧裹在身上。“哑巴”目送远处警官走开后出神地望向海平面,白浪涌在脚边,鞋袜湿他也浑然不觉。他仿佛在等人,又好像只是发呆,直到天空完全沉入蓝黑平静夜晚。
同僚刚才话回荡在耳畔,“哑巴”想着那场大火,阿江最后看他眼神。那里面没有犹豫,也没有即将赴死恐惧与纠结,阿江完全明白自己要做什。
他眼睛那亮。
第二天头痛欲裂,杨远意极少地感到“喝酒误事”和“宿醉难受”。
睁开眼,杨远意翻个身本能躲避大亮天光。
有人走到身边,挡住灿烂冬阳同时,毫不客气地伸手挼两把杨远意乱七八糟头发:“中午,你可真能睡
这话彻底让戏剧残留氛围荡然无存,沈诀笑得更大声些,转头不知对谁说:“听见没,你们刚才闹什?杨大导演怪大家破坏他仪式感!”
方斐率先起哄:“你现在喊,马上喊个!”
“……算。”杨远意说,再绷不住自己也弯唇角。
臂弯里百合花香气甜腻,夜风拂过,反而清新起来,是冬夜海岸线萦绕抹念想。杨远意被花瓣上残留露珠沾湿衣领,他低头望着那儿,时百感交集。
香味已经被风吹淡,馥郁不足,悠远更甚,杨远意却突然鼻酸。
仿佛告诉这个互相交付过生命、却最终走不上同条路陌生人——
“不要为难过。”
耳畔是哗啦啦水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哑巴”闭上眼,仰起头,嘴唇微张,安静地感受着这场并不存在雨。近海潮起潮落经年不变,这天没有月色,星辰稀稀落落地挂在夜空。
比“卡”先响起是热烈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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