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狐甫落水,立即甩脱外衣,露出副灰色贴身水靠,遥遥遁入水底,顺流而下,再无形迹可寻。远远只听他优美声音传来:“鬼王殿下今日春风得意,日后青冢沉江之时,怕是要后悔!”
鄂拉河战,毕罗三赫尽皆殉国,智将柳狐狼狈脱身,四万将士无生还,在这场风起云涌四国会战中,棋差着,满盘落索。消息传出,毕罗王阿斯尔抚胸痛哭,举国哀恸。御剑天荒合纵之计妙入毫巅,翻云覆雨只在等闲,经此战
盟友,苦苦支撑,布哈斯赫、斯钦布赫率四万兵迎战千叶、繁朔盟军铁骑,直如蚍蜉撼树,不能稍动。二将千方百计掩护柳狐退至鄂拉河畔,终于不敌,先后战死。柳狐身边只余帖木儿日巴赫名大将,且只剩独臂条,勉力挥刀,号令不足五千毕罗残军,左支右拙,吃力之极。偏生正值草原雨季,鄂拉河水势弘大,河面宽广,阻绝去路。柳狐狼狈逃至水边,见波涛滚滚,浪花卷起人多高,铺设浮桥为时已晚,不禁抚额长叹。见千叶大军已在身后,即勒马回头,向御剑道:“鬼王殿下,在下有惑未解,死不瞑目。当日陵王纳礼回书,已默许暗助方。为何繁朔出尔反尔不算,更调遣重兵,偏帮千叶?在下临死之前,可否能将其中诀窍相告?”
御剑立马军前,漠然挽过长弓:“柳狐将军真有此心,到坟墓里追问究竟,也为时未晚。”
柳狐向水边退步,坐骑两只后蹄已浸入泥沙:“将军竟不肯哀悯这将死之人,不知用是甚见不得人手段?”目光落在左京王身上,话语依然充满蛊惑:“京王与狼夺食,日后恐怕有反噬之患哪!”
左京王得意笑,耳畔金光灿然:“与鬼王殿下既有共……饮之谊,又有知己之意,任你如何花言挑拨,也是没用。”鼻端翕动两下,忽从衣内解下物,向御剑抛掷过去。
此物两头尖尖,色作佛手珊瑚红,流苏络子打得精致,却是只香气盈人烟荷包。
只听他嘎声笑道:“多谢鬼王殿下成人之美,小王仓促之间没得什好东西,聊以温香缕,借花献佛,轻慢莫怪。”
御剑颈下青筋极轻地跳动下,张开手掌接住。荷包带子已被扯断,只余几缕穗子在水风中摇荡。
柳狐双眼火炼油煎,见之下,脑中剥丝抽茧,刹那间片清明:“道如何,原来是……范大夫西子献吴,汉元帝明妃出塞。”眼下肌肉颤动,忽然放声大笑:“御剑天荒,曾对人言道,你名曰鬼王,视人情如粪土。今日看来,岂止寡恩薄义,更是全无心肝!在下败在你手,也不枉。”金角急鸣,毕罗军呈夹角翼开,帖木儿日巴赫脸色如滴血,独臂擎条长戟,显然要做最后搏。
钜料帖木儿日巴赫长戟挥出,却是向柳狐身边那名黑刀侍卫直直扫去。那名侍卫离鞍飞起,五指如爪,倏然抓住柳狐背心,借力甩,将他远远掷向河心,自己也随之投入水中。
御剑嘲道:“柳狐将军做戏做到底,最后还要效仿出三闾投江,自全气节?”口中言语,三支黑箭已经离弦飞出。那黑刀侍卫水性精熟,人在水中,好似鱼儿般油滑自如。堪堪挡落两箭,第三箭却是无可抵挡,黑刀嚓然断裂,人已沉落河底,水中浮起缕血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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