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幕当真如当头棒,将他数日心力交瘁尽数打成口腥甜血,却是无从喷发,只得自己默默咽进肚里。耳听得乾天部统领眉飞色舞、口沫横飞,讲述他们如何以区区四千人马,独闯西凉残部老巢,将末世皇子场复国梦无情踏灭;将军又是如何大展战神天威、杀戮四方,流火挥金帐火焰滚滚,血从军靴中溢出如泉等等。此人口才十分得,比巫木旗亦不遑多让,众人都听得如痴如醉。屈方宁听几个字,只觉不胜其烦,未到驻地门口,掉转马头就走。
这路也没什目,只沿着离水边喧闹,茫茫然按辔而行。原先乌古斯集市早已毁于战火,这沿岸十里皆是战后新建。虽是沿袭旧名,实则比原来规模扩大四五倍有余,其蓝自治区、千叶掌管区、毕罗兼并区驻军、平民、商贾,并些零散部落、没落领主、西凉遗民汇集于斯,人流熙攘,贸易往来,繁华更胜往昔。焦土废墟旁边,又摆上新羊奶与鲜花。千叶驻军大营就在这集市最西面,砌起段三丈多高黑色高墙,其中炮台堡垒,瞭望岗哨,墙头千叶国帜高扬,军靴声整齐划,瞧来跟这又新鲜、又好玩集市毫不匹配,仿佛位美丽少妇身边坐头恶犬相似。
冬日昼短,大地早已陷入黑暗,集市却丝毫不见疲倦,牛油灯照得河面光痕点点,烧烤肉食在岸边涨起层斑斓油腻。屈方宁手牵追风,从集市中走过去,只觉叫卖声洋洋不绝于耳,两旁草棚中店面无限向中心侵占,使得道路狭窄难言。人们挤挤挨挨,接踵摩肩,身材瘦小点,都要被挤得走不动路,骡车、马车就更不用说,根本寸步难行。至于贩卖货物,只有他没见过,没有别人不敢卖。这货物也有点特别:但凡带个“南”字,就敢于喊出天价。棉绸瓷器就不必说,连卖竹篓、篾器小贩,都扯开喉咙抬价,价钱是别人三五倍。有人来讲价,他还理直气壮,说他家竹子非同般,那都是淮南竹子,上面都是有白斑儿,是位妃子哭出来。这怎能够降价呢?降价,妃子眼泪不就白流吗?还有些卖熏鱼、熏肉,也在那儿攀比叫喊,说自己这个鱼是浙江某种鱼,这个肉又是福建某种肉。但是这个就没人愿意上当,因为不管是什地方鱼肉,熏制之后都是个味道,因此也没有骗到人。最得意就是卖花钵子糕,只见他把蒸屉上旧毡布掀,露出干干净净、晶莹剔透笼清香糕点来,黄是桂花,红是茶花,白是茉莉花。这就万无失,不用担心受骗,因为这几种花草原上都是没有,肯定是如假包换南货。这整个集市上原来就数他家生意最好,后来引得别人眼红,半条路全是跟风做花糕,使得整个集市清香四溢,让住在河岸边人,日夜都处在陶然之中。至于后来者有没有赚到钱,那就不关他们事。
屈方宁走得肚饿,也买个玫瑰花糕来吃。这玫瑰也没什新鲜,入口粗粝,韧如牛皮。他吃小半个,就转手送给追风吃。眼见集市就要走完,岗哨上士兵都三三两两下来吃烤串,料得军机处还有些收尾事务,却十分不愿回去。千叶大营灯火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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