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兰朵只苍白秀美手正疲惫地按揉后腰,闻言动作顿,隔瞬才道:“回天山守旗去。格尔长老认她作女儿。”
守旗是毕罗祭祀家礼,时长三个月到半年不等。贵族长老认领王宫中有体面宫女,使其服丧守旗,以“女”呼之,令其从此身价倍增,大大有别于平民女子,以便嫁予良人。屈方宁噢声,似乎不甚在意:“这倒是件好事。怎地也不与说声?”
乌兰朵语调陡然尖刻起来:“……指派自己带来人,还要跟你请示?”
这句话明显有刺,“你”“”云云,更伤情分。御剑闻言,心头凛:“她怎这对宁宁说话?”
屈方宁沉默片刻,低声道:“不是这个意思。你要做甚,都只由你高兴,只是头个该爱惜自己身子。”
他身边,遮得点人影也看不见,只有比少年时更成熟嗓音不时响起,间杂手镯丁零零撞动声。
他胸口杂念好似浊浪翻滚,最后落定却是个最浅薄、最可笑念头。
“小孩子原是爱穿新衣服。……”
其实这年妺水奢靡之风大盛,绫罗绸缎用度比往年增添不止十倍。在场青年没有不加意打扮,有些年纪特别轻少年,因为穿得太过花哨,看起来已经有些不像男人。就是这样,他们还直向乌兰将军华丽装束靠拢,浑不顾自己腿比人家短大截,或者干脆就没有脖子。
银盘中珍馐佳肴流水阶送上来,连贯挥霍无度车宝赤都不禁有些惊诧,觉得今天宴席实在奢侈得过分。
乌兰朵冷笑声,刻意重复遍:“哼,身子!”似乎还想说甚,顾虑着场合身份,这才闭上唇。不多时,几名贵族女眷过来嘘寒问暖,屈方宁才被驱赶出去喝酒。
御剑见他人虽离开席位,仍不时看眼妻子,神色中关怀殊甚,心中阵怅然:“他如今脾气大不同。换在从前,谁敢给他这种气受?”料想他现在要是发起火来,浑身上下镯子、戒指、耳环叮叮当当,不知要摔坏多少东西。时有些好笑,嘴角动,便说甚也笑不出来。
他扒着道蜜汁醩脯瞧好久,嘴里咕叨着:“这是个甚肉,怎地老子从没见过?……御剑,你认不认得?……”
御剑在巫木旗大呼小叫吵嚷中沉默地喝着酒,菜肴滋味点也没有尝到,连车宝赤问他话也没有听见。
如此木然喝刻钟酒,见屈方宁已经回到席前,坐在大腹便便妻子身边。他们少年夫妻也无甚顾忌,便在席上引颈低语起来。他本不欲偷听别人夫妇私房话,但耳朵就仿佛自己有魂魄,止不住地将两个人言语听进来。
只听屈方宁声音温柔,问都是妻子身体状况,腰背酸痛与否,腹中有无不妥;又说她早上想吃糖渍蜜橘,已经派人送去,可还合胃口云云。乌兰朵手扶着后腰,轻轻蹙着蛾眉,显然身困体乏,不愿多话,只略微点点头。坐阵,神色有些不胜之态。屈方宁忙唤人拿软枕来给她靠着,侍女连换三四个,公主才勉强靠着。精神仍没什起色,不悦道:“个个笨手笨脚,做甚都不会!”
屈方宁温言劝慰几句,向四面觑,问道:“阿帕呢?这几天都不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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