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知宜闻到后怔,极为浓腥味,又不似往日有梁徽在旁哄着,心底忽而生出阵酸涩委屈。
连他自己都吓跳,完全是潜意识里情绪,当年去做人质、卖入柳馆都不觉委屈他怎会变成如此矫情之人,梁徽快将他养娇养废。
祝知宜皱起眉,养娇养废后这人又不见,他面无表情含口,瞬时便要吐出来。
太难闻!
恶心气味、黏稠汤汁从胃部直直顶上喉咙,到底是在沙场上见惯血人,脑中闪,祝知宜瞬时知道这腥味是什。
他缓缓垂下眼,掩住眸心片深不见底黝黑。
祝知宜要强,心软,害怕当累资,做惯无私付出那个人,绝不可能同意他以身犯险,梁徽都知道,所以他没有办法,所以他要当这个恶人。
不是没有想过祝知宜彼时知道真相会有多生气多震怒,但梁徽是不会后悔,他从不做令自己后悔之事,比起祝知宜喜欢他、留在他身边,对方身体和健康更重要。
梁徽近乎冷酷和自虐地想,“梁徽可以拥有祝知宜”这件事在“祝知宜早日康健、无恙无忧”面前不值提。
太医院那头虽是有义贞量剂方子,亦不敢全信,试许多遍得到万无失验证后才到凤随宫来为他们尊贵无上君后清蛊。
是你都受伤,谁来陪着呢?对不对。”
梁徽看着他,捏捏他手心,嗯声,祝知宜目光淡些,他还是有几分解梁徽这个人,只能狠下心威胁:“梁君庭,你若是再送上门去让他折腾,那这病不治也罢。”
“祝知宜!”梁徽听他说不治紧紧皱起眉,“那是还没到你疼时候!”
“你知不知这是个什蛊,催魂噬血,到后期便会人不人鬼不鬼渐渐溃烂而亡。”
祝知宜安静地望着他,也有种平和固执。
是血腥气!
还是刚从人体里取出来、冒乎着腾腾热气鲜血。
祝知宜何等通透玲珑之人,碗热乎血,梁徽又不在——他瞬时四肢百骸震,震惊地睁大双眼,眼尾殷红,锐利目光如凌厉锐箭直直射向医正。
那医正手抖,目光躲闪,看他实在顶不住要吐出来,连忙着急地支支吾吾劝:“君后……你可……
刀片银针,长短粗细,字排开。
祝知宜虽谈不上紧张或怕,但这种时刻他想见梁徽。
没办法否认,也骗不自己,不知什时候起梁徽成他在风浪里舵、无边温柔港。
没看见他想见人,祝知宜有些茫然,玉屏说皇上是去药房,会就来。
祝知宜没等到梁徽,等来医正端来碗浓稠汤药。
他拿梁徽没办法,梁徽也拿他没办法。
好似从他们相识以来便是如此。
梁徽冷静下来,略微低头,贴着他发,蹭蹭,轻声说:“清规,你别多想,义贞已经被命人带下山,只要等这两日采齐药材,太医院便会来人为你清蛊。”
祝知宜垂着头,良久,从胸腔里抒出声无可奈何叹息,没什办法似恳求:“梁君庭,这是最后次,你以后不要再骗,好吗?”他真无法承受梁徽因为他被这样折辱,这比他再中千次万次毒蛊还要难受。
梁徽平静地看着他,想起还有那半碗血引子,面不改色地笑笑:“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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