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清晨,天色微亮,皇太子便起身洗漱,更衣用膳之后,又往显德殿去,向皇帝问安。
日头尚未升起,东方混沌,道路两侧仍点起着灯,远远望去,浩荡而又缥缈。
皇太子到显德殿外,便见殿内灯火通明,人声赫赫,不觉微
他身侧小沙弥不解道:“大德可是遇上什麻烦?”
“今日见到人,面相极是怪异,”净衍大德自语般道:“像是生,也像是死,像是破灭,也像是新生,天生股悍勇之气,锋芒难挡。”
“居然有这样人吗?”小沙弥听得不明所以,好奇道:“若有机会,真想亲眼见。”
“还是不见为好,”净衍大德摇头失笑:“这种人天性如火,寻常人降服不得,贸然临近,恐怕生灾。”
他自觉说有些多,摸摸小沙弥光滑头顶,忽然察觉路线不对,向赶车人道:“法慧师弟今日归京,不是说要去接他吗?为何直接返回寺中?”
葛老太爷笑问道:“大德,如何?”
“女处尊位,履中居顺也。”净衍大德道:“此女有母仪天下之像,贵不可言。”
葛老太爷大喜过望:“果真?”
净衍大德道:“出家人不打诳语。”
葛老太爷脸上笑意,比旭日东升时射出日光还要耀眼几分,却见净衍大德站起身,施礼道:“尘缘已,贫僧这便告辞。”
大德过府叙。”
张妈妈听得怔:“净衍大德?”
所谓大德,乃是对高僧敬称,纵观大唐,也不过十人而已,且皆为僧官,受命于鸿胪寺之下崇玄署。
这十位大德官阶不算高,声望却很高,大多留于寺庙之中译经,偶尔会往宫中讲经,很少会出现在俗世之中,故而张妈妈听,便愣住。
“昔年在太原,净衍大德曾欠个人情,”葛老太爷目光幽深:“知道他于面相颇有精研,叫葛禄去请他来,助定定心。”
小沙弥忙道:“大德在新武侯府停留久,法慧大德先步寻来,正巧有几位中官来请,便进宫去。”
他不好意思挠挠头:“方才忘记同大德讲。”
“进宫去?”净衍大德微微蹙眉,忽然转头,望向皇宫方向,低语道:“多事之秋啊。”
……
明德皇后薨逝,皇帝辍朝百日,诸多政务自然堆积到皇太子案前,好在他虽年轻,却也干练,又有诸多属臣帮持,诸事都料理井井有条,无人能挑出毛病。
葛老太爷殷勤挽留道:“大德何妨稍加停留,府上已经备斋饭……”
净衍大德客气而坚决推辞。
葛老太爷不好强留,亲自送他出去,目送那行人远去,方才缓缓回府。
……
直到登上马车,净衍大德脸上才浮现出抹异色:“怪哉!”
……
昨夜刚落场春雨,到第二日清晨,空气似乎也格外清新起来。
乔毓叫去花圃中摘几朵沾露海棠,梳妆之后,簪到鬓边,这才心满意足出门,往凉亭中去寻葛九娘等人。
葛老太爷坐在不远处楼阁之上,面色沉沉,唯有紧握住拐杖时青筋迸现那双手,将他此刻忐忑,bao露出来。
他身侧是个须发皆白老僧,慈眉善目,神态恬静,目光在乔毓停会儿,眉头及不可见蹙,待她远去,方才垂首,念声佛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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