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个意思?”马上有人起哄,“应老板‘绣球’还带抛抛俩!”
观众哈哈大笑,台上“女将”没剑,樱唇漫勾,柳眉轻挑,也不管伴奏,抬手握拳,翎子抖来两个旋子,乍然从京剧转昆曲,唱起颇有难度“水仙子”:
“恨恨恨,小毛贼!”他高踢腿,凤目圆睁,连三个“屁股坐子”,“似似似,似大鹏展翅飞不起,有有有,有神通难逃画戟!”
又是三圈“串翻身”,紧接着个“倒插虎”,“杀杀杀,杀得他无路奔血染马蹄,”应笑侬咬着口银牙,交叉叼住两只翎子,随后翻身松口,雉尾活似高高弹回半空,“斩斩斩,斩尽残兵败车,管教他片甲不存,尸如泥!”
观众沸腾着,简直要为这横刀立马、血溅绣裙女英雄疯,潮水般掌声中,应笑侬昂首走向台前,抬脚,踏在舞台边木雕阑干上,胳膊搭着膝盖,很有些邪气地朝匡正勾勾手指,跟他要剑。
“喜鹊穿青又穿白,金银鸽身披着豆绿色!布谷鸟催人把田种,那鸳鸯鸟雌雄不分开嘛哪呼嘿!”
萨爽和陈柔恩个娇个俏,对着活泼民歌小调,载歌载舞跑下台,紧接着是通催战锣鼓,应笑侬捻着翎子挎着宝剑,绣鞋尖尖走上来。
“好!”角儿还没开口,台底下先给个碰头好,这身粉蓝披挂是《扈家庄》刀马旦扈三娘,绰号丈青,和宋江人马对战,生擒矮脚虎王英,力败梁山众头领,是个千人敌女豪杰。
应笑侬戴着蝴蝶盔,两鬓边把五股及腰流苏,上台先来套功夫把式,灵中透着美,美中透着飒,不吐个字,就把满座宾客镇住。
《水浒传》写扈三娘:雾鬓云鬟娇女将,凤头鞋宝镫斜踏。黄金竖甲衬红纱,狮蛮带柳腰端挎。霜刀把雄兵乱砍,玉纤手将猛将生拿。天然美貌海棠花,丈青当先出马。
这可是戏台上少见景儿,韩文山几个老观众笑得前仰后合,催着喊:“匡正,上去,给他!”
匡正回头瞥眼这帮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老总,拎着剑,不情不愿地起身,走向台上那个泼辣家伙,明晃晃舞台灯,递接间,应笑侬俯到他耳边问句:“见着白娘子?”
匡正愣,抬头瞧着他,应笑侬笑得像朵
应笑侬正是应这几句诗,两手作剑指,左右压着翎子,清冽冽地唱:“披挂整齐凤翅飞,耀旌旗灿烂也那云霞碧!”
这是昆腔曲牌子“醉花阴”,和京剧截然不同韵味,他且打且唱,旋身踢腿间顶足气,调子纤毫不乱:“紧加鞭龙驹云催,管叫他血染战袍回!”
“好!”台下通接通好,不是乱捧场,是应笑侬着实精彩,青衣串刀马旦,没有几年汗流浃背功夫,半刻钟都撑不下来。
唱到“喜迁莺”节,鼓点见急,应笑侬踩着节奏鹞子翻身,翻转,越转越快,只见个芍药色影子在台上飞旋,旋到极处,腰间宝剑随着惯性脱鞘而出,直冲着排中间打出去。
这就是男旦力道和速度,和温吞吞女演员截然不同,观众席整个炸,后排好些人站起来,抻着脖子往下看,把青蓝宝剑,被匡正和何胜旌双双搪住,人握柄人握刃,有点二龙戏珠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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