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秋实手腕被郑鸿卓把钳住,那只嶙峋老手状若枯骨却有着泼天力气。尖锐痛感让秋实确定自己猜对。
被郑鸿卓这形容,连秋实似乎都闻到那股又香又浓甜味。
“东西出炉后,撒上糖和点肉桂粉,趁热拿给他。他非常喜欢,根本顾不得烫嘴,口气吃掉四只。”
“再后来,他经常要做Pasteis?de?Nata。而却仗着奇货可居,总要让他满足些很过分要求,才肯下厨。”郑鸿卓长长叹声,“岁月催人老,几十年转眼而逝。这期间,无论多想再给他做次,都没机会。”
火光电石间,股麻意突然从秋实脚底升起,瞬间就蔓延至头皮。伴随全身此起彼伏鸡皮疙瘩,在这间冷得奢侈豪宅里,秋实额头和鼻尖上沁出汗珠如同小虫,蠕蠕而下。
“当然漂亮。头半长卷发,瞳仁儿是棕绿色,睫毛特别长。可嘴唇却薄得很,天生副无情样子。”
秋实没料到眼前这个深居香港太平山老人,居然可以准确无误地说出这个段子名字来。他很想问问对方,但张张开嘴,又闭上。
郑鸿卓似乎看出外来者好奇心,抬手示意管家离开,然后指挥道:“推过去。”
秋实只好遵命,缓缓推着老头来到高耸巨大透明玻璃墙前。外面汹涌阳光飞流直下,花园里全是开至荼蘼红蔷薇,把远处维多利亚港点缀得浓艳妩媚。
“年轻时候,有个人……”郑鸿卓把目光放得很远,慢慢说,“他总嫌弃没吃过好东西,来不来就在面前掉书袋。后来干脆把人带去家后厨,让他把那些听上去好吃得不得东西做出来。他当时架势看上去很唬人,但半天只端出碗黏糊糊羹。问他这是什,他表情非常高深莫测,只说这个很有来历。皇帝才有资格喝,叫做’珍珠翡翠白玉汤’。”
秋实仔细听着这个老人回忆,觉得既温馨又有些好笑。
“外国人?”
“算是吧,中葡混血。”
秋实觉得自己在不经意间窥探到郑鸿卓秘密,知道对方口中“他”是谁。但这太巧合,太不可思议。秋实甚至因此感觉到某种令人颤栗悚然。
他看着郑鸿卓,心跳已经完全乱节拍。
“郑生……您说这个人,是不是叫关世君,家里排行老幺?”
郑鸿卓表情也变得温柔起来:“第口刚喝下去,就差点要去见上帝。他于是叉腰大笑,得意极,随后便给讲那个你刚刚说故事。”老头说到半,忽然紧张地问人,“怎样?有没有很无聊?”
秋实忙摇头。
郑鸿卓于是继续说:“再后来,就给他做Pasteis?de?Nata。这是母亲家乡里斯本道传统点心。父亲很喜欢吃,所以她经常做。这也是她唯教会东西。”
Pasteis?de?Nata这个词莫名耳熟。秋实觉得自己肯定是在哪儿听过,只是时间想不出来。
“动作很熟练,从擀面皮到调蛋奶糊全都个人完成,看得他整个人傻眼。”郑鸿卓笑,“东西送进烤箱没多久,香气就飘出来。他就很没有骨气地站在旁边,伸着鼻子使劲闻,像个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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