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荣火方才还有些美妙感受,被这声惊得顿时醒下,睁开眼,阮小蝶还是那个姿势,那个笑脸,曼妙地看着他。
他长长吐口气,放下烟袋,想和她亲热下,可是手撑好会儿,竟然怎都不能把自己这肥硕身子撑起来。他笑着道:“宝、宝贝儿,扶起来,刚才抽大,手麻得很。”
阮小蝶轻轻放下琵琶,走到汪荣火面前,居高临下望着他:“都督是不是觉着,手麻脚麻,还冰冰凉,心口也像压着石块样不好喘气,就连说话也有些费劲儿?”
汪荣火听她这话,竟像是魔咒样,越说条越觉得应验,身子抖抖,竟然越来越不受控制:“、这是……”
“嘘,都督别怕,也别动,”阮小蝶笑得像聊斋里狐狸妖精,“觉得,会儿要发生事,都督还是躺着方便,很快。”
推开房门,股浓烈烟味扑面而来,阮小蝶冷不丁呛口,但是不改丝毫表情,笑着走进去。
罗汉椅上躺着刚抽完烟汪荣火,半耷拉着脑袋,云里雾里,不知今夕何夕。他努力眯起眼,看见个美好影子,就痴痴笑下,握着她手亲好几口:“宝贝儿,今儿给爷唱…唱什?”
阮小蝶往汪荣火手边空烟袋里装满烟草,递到他嘴边,这才捧着琵琶坐到他对面凳子上,轻拢慢捻:“都督听就知道。”
曲琵琶几多情。
美人张口,听得人骨也酥酥皮也麻:“可怜奴,气喘喘心荡荡,嗽声声泪汪汪,血斑斑泪滴奴衣裳~”
车子直开到东来巷子口,个红灯笼下停住,许杭下车,拿几个银元对师傅说:“里头店小,您就在对面馄饨摊吃个宵夜等吧。”
司机老刘笑呵呵接下:“没事,就在车里抽袋烟,眯会儿,您慢慢来,等着。”
许杭转身,步步往巷子深处走,很快就没入无边黑暗之中。
老刘颠颠银元,塞进口袋,掏出烟袋,点火,长长呷口。
娘,这天真冷——
这时候,汪荣火若觉得不出危险就太迟钝。他很努力想翻身爬起来,可是他越着急越是动不,甚至想出
这是越剧《断肠人》唱段。
汪荣火这袋烟抽得猛,觉得眼前更是迷离片,白茫茫看不清,只知道阮小蝶双手像是蝴蝶样上下翻舞,在琴弦上跳跃。
“生离离离别家乡后,孤单单单身在他方,路迢迢远程千万里,渺茫茫不见年高堂——”
这时,琵琶声顿时转,颇有些铁骑突出刀枪鸣之感,唱词也变得生冷许多:“虚飘飘逼走上黄泉路,倒不如让你早点见阎王!”
‘铮’记尾音,曲终声断。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雕梁画栋处,未必是梦乡。
菱角镜前,双茱萸打开黑漆描金嵌染牙妆奁,摸过顶上‘福寿如意’字样,打开第层,拿出赤红指甲油,在指尖涂抹。
细刷子下下,描得美艳,再用香水瓶在耳畔点点,阮小蝶对着镜子倾城笑,觉得甚是满意。
今儿是个好日子,她值得打扮得喜庆,拿出柜子里新做好交领桃红袄子,颗颗盘扣都仔细系上。
最后,从个破布包里拿出琵琶弦,给支架上琵琶换好,单手抱琴,袅娜多姿得往间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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