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三口团圆在新年第天,在这间生活辈子小房子里,扔掉所有背负,忘却切苦难,漫长离别终于等来重逢。
心情逐渐缓和,文叔朝自己妻儿走过去,老态身姿忽然硬朗,他伸手,把此生最爱两个人紧紧拥进怀中。
从今往后,家人再也不分开。
肖谔双眼通红,惶然立片刻,慢慢向门口移动,把行李箱搬进屋里,倚在墙边,掌心贴合磨搓,欲言又止,终是什话也没说。他不舍看看文祺,右手搭上门把,退到屋外,轻轻掩上门。
光线暗下来,肖谔又走回狭窄逼仄楼道,他望向下行楼梯,有过刻释然,但随之而来,是如巨浪般席卷空虚和孤独。
驳墙面,褪漆门框,落灰牛奶箱,肖谔把行李放在旁,抬起手细微发着抖,他克制压住凌乱呼吸,回头看眼文祺,笑笑,轻叩两下木门。
“谁啊?”是文叔。
肖谔张张嘴,没能发出声。
“你去看看。”这次是兰姨,他们都在家里。屋内动静由远及近,肖谔慌,后退步,甚至是下意识形成条件反射,毕竟这多年,每次面对二老,他始终心存愧疚,眼下竟不知该如何面对,蓦然有些不知所措。
门开,屋里光线照在肖谔脚边,他咬咬牙,抬头对上文叔吃惊眼神,心跳钝重,好不容易扯出个笑容,轻声道:“文叔,来……看看你们。”
只是他不知道,在门被关上前秒,文祺像是有所感知似,回过头,眷恋,呢喃声他名字。
推开单元门,风吹,肖谔不禁打个哆嗦。他裹紧冲锋衣,愣着神,脚踩空,身子歪,跌坐在台阶上。
弯起膝盖,埋着脸,右手在裤兜里摸索,肖谔掏出烟包,叼起根,文祺皱眉神情在眼前闪而过,于是拿掉,夹在指缝间,伸长手臂架在腿上,盯着老树下与他对望野猫,苦涩勾起唇角。
文祺回家,他无声念着。
当年刹间胆怯,让肖谔负罪六年,而今完成心愿,本该高兴,他却满心落寞。找回文
兰姨望向门口视线落在地上,脸色变得疏离又冷漠,文叔将门敞开,摘掉老花镜,朝屋内随便扬手:“进来吧。”
肖谔迈过门槛,没再往里走,他侧身,让身后人露出脸来。起初,两位老人谁也没注意,直到背过身去文叔察觉到不对劲,重新朝肖谔看过去时,紧接着,眼镜离手落在地上,碎彻底。
兰姨先是诧异,瞧见文叔惊恐神色,顺着他目光,对上双明眸,呼吸骤然静止。这双眼睛她看十三年,想六年,早已刻进自己心里,兰姨从沙发上站起来,绕过茶几,两只手死死攥住衣角,鼻尖酸涩,眼眶发烫,情绪近乎失控,嗓音颤抖问:“……你、你是,是,文祺吗?”
文祺红眼睛,流鼻涕,鼻腔囔囔,他往前迈两步,离文叔和兰姨都近些,再近些,袖口抹掉眼角泪,带着哭腔,尽量将字咬清晰:“是文祺。”
话音未落,兰姨扑向站在灯光下少年,用尽全力,抱紧他,张大嘴巴,放声痛哭。文叔扭过脸,鬓角银丝比过去更密些,泪水覆满脸,他仰头,往自己心口重重捶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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