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云洗已如只折翼孤鸿,断然向前倾身,跌下城墙。夜风卷起他沾染污泥荼白衣袂,和衣袂上那枝清气绝俗墨梅,也将他最后句喟叹依稀送到苏晏耳边: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苏晏手提昏黄灯笼,望着阒无人、空荡荡宫墙顶。风从旷远苍穹上吹来,把他心也吹得空空荡荡,无根无凭。
身后传来阵轻微脚步声,他没有回头。
炙热体温贴上他脊背,身材高大男人从身后将他紧紧搂住,低声道:“你冷得像块冰,再不
云洗话平淡无奇,却又椎心泣血,苏晏听得阵不忍,再次劝道:“未尘兄,事已至此,自恨无益,你下来吧。”
他向云洗伸出只手。云洗俯身,也向他伸手,问:“上面风景不错,你要不要也上来看看?”
苏晏摇头:“畏高。”
云洗说:“他也畏高。可约他在辅楼最高层见面,他还是上来。”他发出声低低、哽咽似轻笑,重又站起身,叹道:“罢,上面风景独好,还是个人看吧。”
苏晏道:“方才在后园入口,遇见几名杀手,险些被害。怕对方还有后手,搜园时殃及你,这才回头想提醒你小心。”
苏晏被豫王气得七窍生烟,心想再也不管这个下流好色王八蛋,随他以后是死是活!
他撇下对方,离开园中小径,提灯穿过林子。那棵大樟树下,包袱中衣物证据还在原地,他又往前走到墙边,见那片“透风儿”仍要掉不掉地挂在宫墙上,露出个黑黝黝小洞,兽瞳似阴森。
云洗想是真离开,这算畏罪潜逃,归案后怕是要罪加等。
苏晏叹口气,沿着墙根走小段路,抬头忽然看见云洗。
云洗站在宫墙豁口上,负手看黑沉沉夜空。月光将他峭拔身影与幽长宫墙同剪影入画,是幅沉郁难舒写意。
云洗低头看他,神情隐在夜色中看不分明,只几缕垂落乱发被风吹动,语声缥缈:“该是提醒你才是。小心冯去恶。”
苏晏诧然道:“你知道杀手是他派来?这个案子……冯去恶是不是也牵涉其中?”
“敌人敌人未必是朋友,目标看似致两个人,往往只能互相利用。为不牵涉到自己,将没有利用价值合作者杀人灭口,不是很容易理解事?”
云洗冷冷道:“不想再提这个人,脏吹过风。”
他沿着豁口坡度慢慢朝高处走,登上三四丈高墙顶。苏晏心生不妙,朝他叫道:“快下来——”
苏晏走近,仰视上方:“你怎没走?”
云洗梦呓般答:“走去哪里?天下之大,无可容身。”
苏晏劝道:“你先下来。叶郎中案,毕竟因情而起,也算事出有因,你认罪后求皇上酌情宽宥,或许还有线生机,或许……能轻判个徒刑或流刑……”他说着也觉得可能性很低,声音越来也小。
云洗面上毫无动容,似乎连苏晏说什都没有听,自顾自呢喃:“他身中剑,脚下是令人胆寒虚空,仅靠围栏撑住点生机,那时候,他是什样心情?
“他肯定是恨,恨不得这辈子没有遇见过,恨自己没有看穿藏在冷淡下狠毒,幸脱虎口又回头向寻求慰藉,这才平白断送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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