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你这便去。朕命两个御前侍卫,路上给你掌灯。”
沈柒跪得太久,气血不通,膝盖刺痛到麻木。他强撑着起身,有些蹒跚地退出养心殿。
殿门重新关闭,皇帝忽然扬手,将杯茶砸在他跪过地方。
黄釉瓷杯碎裂,茶水溅到袍角上。
皇帝在呼吸间调节好情绪,起身走向内殿。转过道落地明造雕花槅扇门,他停下脚步,向背靠门板、闭目不动苏晏问道:“你都听清楚?”
“殿外候着不少锦衣卫,个个都想取你而代之,绣春刀下,从来少不抗旨顽徒。
“朕言尽于此,你想清楚再回答。”
沈柒陷入长久、死般沉默。
“考虑清楚?”皇帝返身坐回圈椅上,端起茶杯,好整以暇地问,“朕要休息。”
沈柒低头,盯着地面黑褐色金砖。光滑如镜砖面,将他眉目扭曲地映照出来,是头咆哮撕咬而不得脱柙困兽。
,面上恭顺地说:“请皇爷吩咐。”
“朕四弟,豫王,前阵子病得厉害。朕去探望他时,他说自己对苏少卿倾慕已久,日思夜想只求亲芳泽,甚至不惜在朕明前剖心明志。要不是朕反应迅速,那把‘钩鱼肠’剑尖,已然刺进他胸口!”
沈柒撑在地面手指,不由自主地攥住大腿旁侧衣摆。
“朕兄弟众多,但真正放在心上,也只得豫王个。豫王贯毛病,你也是知道,专爱在年轻*员里找‘知己’。朕也知道他这般做派有失亲王体面,但他毕竟是朕母同胞兄弟,早年又有过救驾之功。看他如此自苦,朕也不忍几次三番地钳制他。可苏晏那边,毕竟是朝臣,朕也不好找人去替豫王当这个说客。思来想去,这个任务也只能落在你头上——”
“皇爷是想让臣……”沈柒开口,嗓音干涩得厉害。
“臣……遵旨。”
皇帝挑挑眉,“朕劝你,别打什阳奉阴违主意,否则欺君抗旨之罪,莫说你沈柒颗脑袋,就算加上你父族沈氏、你母族姚氏上百颗脑袋,也不定能赎得。”
沈柒脸色木然:“臣知道。豫王但求夕之欢,不会弄出什不可收拾局面。莫说苏晏届时不省人事,就算醒,也不过是抬抬屁股事,又不掉他块肉。与臣性命比起来,孰轻孰重,臣心里有数。”
皇帝暗自咬咬牙,皱眉道:“粗俗!”
“是,臣粗人个,言辞不当。但听君命,无有二话。”
皇帝俯身,长发带着阴影并垂落下来,低声道:“你身手不错,苏少卿又对你颇有几分信任。待会儿出宫,你去苏府,将他灌醉,送去豫王寝殿——过夜,再送他回府。
“如此来,豫王得偿所愿,苏少卿毫不知情,朕不必左右为难,你也能将功赎罪。此事天知地知,你知知。”
沈柒想说什,皇帝在他肩膀上用力握握:“考虑清楚,再回复朕。这是朕给你最后次机会。
“你完成这个任务,朕才会相信你忠心。否则,朕将对你彻底失望,该怎处置,就怎处置。
“沈柒,你千辛万苦才坐到这个位置,总不会为念之仁,而将所有心血付诸东流,甚至赔上自己条性命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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