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给豫王信中,他几乎没花什笔墨在礼节寒暄上,直接而直白地写道:
“在京中有不少交好同年、同僚,平时饮乐交酬时,个个拍着胸脯对许诺‘君事如事,君忧谓解’,笑着回答‘彼此彼此,手足手足’,但心中深知,未必如此。
“勾心斗角、追名逐利,利益如张人世大网,无论朝野,乃至江湖,无有能脱樊者。
“观宗室与朝堂之中,唯独殿下人,身在樊笼,心驰远塞,从不欲沾手朝政,冷眼看诸般势力汲营奔走,于纸醉金迷中犹有豪杰落拓之气、军伍爽烈之风。
“昔日你之间种种不堪,俱往矣。
富宝连忙请他进旁边偏殿门,让他用棉巾擦干身体,再换上干爽厚实衣袍,最后还加件披风。
“小爷让你送过来?”苏晏把手放在熏炉上烤,吸着鼻子问。
富宝笑道:“小爷叫奴婢别说是小爷叫奴婢送来,所以,不是。”
苏晏怔怔地看着熏炉。
“小爷……”富宝斟酌下,最后只说几个字,“对苏大人是烈火真金。”
稀带出哭腔,“父皇能给你情意,能让你实现抱负,小爷也能,而且比他给更真、更多。”
苏晏心里也很不好受,叹道:“遇见有先后,爱上却不分早晚。对小爷,确确实实没有男女之情。”
“等小爷再长大些——”
苏晏打断他话:“跟年龄没有关系……呃,也有关系,但不是那种关系。总之……可以为小爷拼命,却不想和你睡觉……懂?”
朱贺霖陷入沉默,急促而粗重地呼吸着,年轻赤.裸身躯在白雾缭绕池水中弯曲前俯,像棵折服于风情月意青松。最后他撤去手上钳制,嗓音哽塞地骂声:“滚!”
“而今所行之事、所发之言,因道远而蔽塞于京,又恐中途诸多黑手,遂请殿下代为通达御前。
“殿下愿意助是情分,感激于心,将来必投桃以报。不愿助是本分,绝无怨言,乞烧毁信件,以免落入别有用心者手中。
——清河拜上。”
苏晏惆怅地叹口气,摇摇头,又百感交集地叹口气:“其实真金也怕火炼,怕炉子温度太高,把他给烧融。”
他起身抖抖披风,把胸前纽子扣好,戴上冠帽,说:“你好好伺候小爷,找机会宽慰宽慰他,明日还会来。到时哪怕他再发怒撵,也不会滚。公是公、私是私,码事归码事,白鹿案真相调查迫在眉睫,没时间给们吵架闹情绪。”
回到住所后,苏晏吩咐小北多点两盏油灯,他要写信。
第封信写给皇帝,将他到南京后所发生之事,包括白鹿案细节与后续,以及他与太子针对此案推测、探查,都详细写出来。
晾墨时,苏晏想着如今南京情况晦暗不明,京城形势又复杂,要如何确保这封信万无失地送到御前?然后他提笔写第二封信,写给豫王。
苏晏身贴里淅淅沥沥地滴着水,灰溜溜地滚出春和宫。
刚走到廊下,寒风吹得他瑟瑟发抖,湿透衣物内仿佛万针攒动,刺痛感直往皮肉骨髓里钻。
“苏大人!”背后有个声音叫道。
苏晏打着哆嗦回头,见富宝手里挽着厚厚衣物,匆匆赶上来。
“哎呀苏大人,你脸都冻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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