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贺霖嘴里“嘶嘶”有声,眼角余光从他袖口里钻进去。
苏晏滚好会儿蛋,觉得淤青没变淡,但心里愧疚感减轻不少,便叫內侍端来碗开水,把蛋搁进去泡着。
朱贺霖又朝提盒里小笼汤包努努嘴。
苏晏把筷子往他手里塞,佯怒道:“是打你脸,又没打断你手!”
朱贺霖筷子尖捅进小笼包肚子,呲出线汤汁:“怎着,你还有理?小爷这张脸能打吗,啊?这是将来真龙天子龙颜,是大铭脸面!”
坐马车到东华门外,溜溜达达走向春和宫,等待守门侍卫通传。苏晏还在担心太子因为昨晚事生气闹别扭,不愿见他,结果没站几分钟,就得到回应——
“‘让他带蛋进来,没蛋滚!’”侍卫忍笑,告罪道,“苏大人切勿见罪,小爷要求卑职将原话带到。”
苏晏苦笑着晃晃手里拎提盒,进宫门。
朱贺霖盘腿坐在内殿罗汉榻上,垮着张臭脸。
左颧骨处那大团紫边勾勒淤青当即映入眼帘,看着就觉得疼,再加眼眶底下失眠造成淡青色阴影,简直憔悴到可怜。
苏晏梦到京城:忽而在他刚修葺好大宅子前,与踏霜归来沈柒打马重逢;忽而走上巍峨宫殿楼宇,看见凭栏远望景隆帝,正背着手沉静等待……
楼高风急,他被卷入云雾,雾散后周围是片苍茫草原,马蹄声过耳如同天际滚雷。马槊前刃亮光从他头顶掠过,他吓得闭眼大叫声,却听豫王哈哈笑着将他拎起,甩到身后马背上。
马背颠簸得厉害,他抓住将军盔甲外玄色斗篷,入手却是蓬松卷曲黑色长发,带着特殊膏油香气。发间串着金珠细辫被疾风扬起,抽打在他脸上。
他惊悸又神往地问,这是要去哪儿?
策马天神说,去风停住地方。
苏晏也觉得光凭句“
……只是拳而已,昨晚下手有那重?苏晏有点心虚、有点愧疚地挨过去,隔着小炕桌坐在榻上,把提盒放在桌面。
朱贺霖撩起眼皮看眼提盒,不说话。
苏晏打开提盒,拿出个热乎乎水煮蛋,在桌面敲碎蛋壳,几下剥干净,讨好地递过去:“溏心,要吃不?还是……”他做个放在脸上滚动作。
朱贺霖嘴角下压,还是不说话,把左侧脸微微抬起,对着他。
苏晏伸手过去,把剥壳熟鸡蛋轻轻按在淤青处滚动,袖口下抻出截从秋捂到冬手腕,与蛋比不知孰白。
风在史书哪页停住?他回望云雾中浩烂都城,生出归心瞬间,如应咒般向后坠下马背,重又落回烟火人间——
腿部肌肉猛地抽,身体从坠落感中骤然惊醒,苏晏睁开眼,窗外天光微亮。
在南京不需要上朝,也不需要去礼部官署应卯,甚至连几天不上班,都没人敢问他这个堂堂礼部侍郎、三品大员去哪儿。能管得到他只有鲁尚书,可鲁尚书因为奏本或被调包、引发东宫告劾之事,成过江泥菩萨,在家中烦恼惶恐,不知该如何是好。
苏晏在行政职务上成条真正咸鱼,却仍觉得自己有操不完心。
盥洗完毕,他穿着便服出门,去集市摊子上吃早点,吃完随手给太子打包份,还记得对方爱吃小笼汤包和溏心水煮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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