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晏恍然大悟,心中佩服沈柒虑事周全、行事老辣。
朱贺霖也缓和怒容,凝眉思索。
沈柒补充道:“梅长溪说,等孝陵卫打赢这场仗后,会继续北上,追上太子队伍。”
“‘打赢这场仗后’……”朱贺霖喃喃,眉间愁色蓦地松,“鏖战杀敌将领尚且自信满满,身为储君怎能自己泄这股气?得相信孝陵卫,相信梅仔。”
“还有,相信锦衣卫。”苏晏朝朱贺霖点点头,“沈柒说得对,倘若太子不能顺利回京,切牺牲都会变得毫无意义。小爷,你曾对说过好几次,说你已长大成人。但成人不仅意味着能作主、能打仗,也意味着能承担得起别人为你付出与牺牲。”
朱贺霖大怒,抓起桌面茶壶凌空砸向他。
苏晏吓跳,连忙伸手拖住朱贺霖:“小爷!小爷别生气,他这会儿打仗打上头身杀气,说话不中听,但本意是好。”
“他沈柒眼里还有没有这个太子?还有没有君臣尊卑?”朱贺霖怒道,“他敢在父皇面前这说话吗?你问问他,敢吗?!就欺负小爷年轻是吧?”
苏晏边安抚他,边转头对沈柒使眼色:“沈同知,身为臣下出言无状,还不向太子殿下赔个礼?”
沈柒垂眼,抱拳行礼,语气冷淡:“……臣出言无状,请太子殿下恕罪。”
被颠覆,苏晏坚定地想。
外面雨声渐止,厮杀声更加清晰……
天亮。
沈柒大步流星走进县衙大堂,衣袍上又多不少杀敌时溅射血污,自身倒是没怎受伤。
“战况如何?”朱贺霖起身迎上去,急切地问道。
朱贺霖深深吸气,闭上双眼,而后迅速睁眼——这瞬间神态,竟让苏晏觉得酷似皇爷,虽然两
苏晏又对朱贺霖道:“小爷嗳,他和梅仔两人做这个决定,不也是为你、为大局嘛。让他把话说完,拿出个计划来看看能不能行得通,别再把时间浪费在口舌之争上,好不好?”
朱贺霖冷哼声,沈柒也不再出言相激,好歹是把双方都拉住,苏晏用袖子暗中拭把额汗。
沈柒道:“梅长溪会率孝陵卫拖住王氏兄弟大军,率五百锦衣卫护送太子往西北方向突围。再走二百里便到临清,从那里上漕船,抵达沧州后下船,再走陆路直上京师。”
苏晏想想,问:“为何要在沧州转陆路,不直接沿漕河抵达京师?”
沈柒答:“因为继续走漕河话,沧州再往上要经过天津。之前抓些庆州军俘虏拷问过,他们就是被卫家偷偷囤在天津。既是老巢,难保没有余孽,们能避则避。”
沈柒道:“战况胶着。主要是对方人多,约有八九千人,都是骑兵。堂邑县城太小,防御力量微薄,倘若孝陵卫挡不住敌军进攻,就容易被包抄。太子殿下,走罢!”
“走?怎走?丢下梅仔与孝陵卫?”朱贺霖显然不能接受。
沈柒皱眉:“不是你丢下他们,而是他们为让你顺利脱身回京,宁可舍身取义!这不仅是意思,也是梅长溪!”
朱贺霖炸毛:“小爷没这孬种,用三千战士血肉为回程铺路!”
沈柒阴恻恻答:“三千血肉不拿来铺路,难道拿来做奠基?孝陵卫不怕死,锦衣卫也不怕,但只怕死得毫无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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