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林宴罢逢杜甫’,知道。”皇帝微微笑,“不过,不是也有‘落花深处数流年’这样佳句?”
苏晏红脸,不知是羞愧于刚穿越时不知深浅所写打油诗,还是羞愧于写给沈柒情诗被皇帝知晓。
他讷讷道:“……怕狗尾续貂,毁这幅传世之作。”
“你放心,不传世,这画儿是要带进皇陵。”
“——皇爷!”
“这幅风荷图,画于前年端午。”
前年端午节……是他刚刚进宫担任司经局洗马,受东宫小黄书连累,挨顿廷杖之后事?
“当时就想找个机会,把这画儿和半首诗送你,可不知出于何种心境,又藏起来……这藏啊,就是两年多。”
苏晏看着画卷边上,皇帝用遒劲圆熟笔法所提两行诗句:
青荷怜净碧,宿雨不堪袭。
苏晏被皇帝紧紧抱着,嗅着衾枕与龙袍间熏染御香,觉得十分妥帖安全。
这年多来风雨霜尘、近个月艰险奔波,仿佛漫天惊鹊终于寻到栖息树,所有苦楚都在这个怀抱中得到抚慰。
“皇爷嗳,”他低低说道,“你把遗诏收回去,好不好?
“蓝公公已经去请应虚先生。至于阿追,没离开皇宫,他想必是不会走远,也许这会儿正藏身在哪个角落里,待出门去叫声。”
皇帝掌心在苏晏后背拍拍:“去旁边书桌,打开中间抽屉,把里面卷画儿拿出来。再拿支沾墨笔。”
“写罢,啊,写罢。”皇帝耐心哄道。
苏晏拈笔思索片刻,无奈文思枯竭,可怜兮兮地望着皇帝。
皇帝鼓励似摸摸他脸。
苏晏见皇帝面上似有疲惫虚弱之色
他轻吟着这两句诗,低笑声:“知道皇爷为何不敢送出手,是怕当时错误解读,*者见*。”
皇帝摇摇头:“你没有误读。那时便对你起心思,并因此感到困惑与烦恼,每每自嘲后想要填平心底荷池,见你又情不自禁地多种下几支,慢慢地就越种越多……那段尚未认清内心日子,种种纷乱情绪,难以言表。”
“却点看不出来……”苏晏望着他,目光湿润而温热,“皇爷在心中,永远是从容不迫、举重若轻。”
“但好在最终拨云见月。与你夕交颈,胜却人间无数夫妻。”皇帝向前倾身,拈下苏晏夹在耳上笔管,送到他手中,“用这支笔,将后面两句诗补完,可好?”
苏晏有些为难:“字远不及皇爷,诗更是写得像打油……”
苏晏不管他打岔,继续说:“阿追如今是武学宗师,应虚先生又是外科圣手,二人联手,定能治好皇爷头疾……”
皇帝微叹口气,改拍为揉:“听话,不然头又要疼。”
苏晏明知这是借口,拗不过他,只得起身依言取那卷画儿过来,放在被面上。墨笔则小心地夹在耳上,怕染黑锦被与衣物。
皇帝示意他打开。苏晏慢慢展开画卷,见是幅《雨后风荷图》:夏日园池,荷叶亭亭随风轻曳,叶上露珠自由惬意地流动,翠色欲滴,叶下半尾游鱼,水波中若隐若现。
整幅画用笔刚柔并济,线条洗练,将荷叶清隽与风骨勾画得栩栩如生,无论技艺还是意境皆臻妙无比,苏晏眼就看出,这是皇帝御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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