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他看,先是玩伴、好友、自己人、情窦初开对象(苏晏忽然发窘,连忙在心里划掉最后句),然后才是身为臣子苏晏。如今难保不会反过来,先把“臣子”属性摆在前面。
念至此,苏晏强压住心底浮起惆怅与苦涩,下榻端正站好,正色拱手:“臣深知身为大铭*员,不宜与藩王外臣有公务之外来往。但这事当时情况比较复杂——”
“当时什情况,自然会有人告诉。”朱贺霖打断他话,语气尖锐地追问,“今日问你这事,究竟想要你坦白什,你心里没个数?”
本来有点数,被你这逼问,好像又没有……苏晏试探性地问:“小爷要自证清白?”
“哪种清白?”
权力是最好春药;责任则是最催人力量,催人成长,也催人蜕变。
当权力与责任同时落在个人肩膀上,他最终会变成什模样?
会物是人非吗?会当时惘然吗?会像另位帝王后悔年少轻狂决定时,喟叹那样——“此朕少年事”吗?
苏晏依稀生出些异样感觉。富宝声音在脑海中再次响起:“皇上如今越发有威严,小都快忘记他幼年时模样……苏大人,你也忘记忘记?”
——这句话,究竟是在提醒他什?
……这是哪儿跟哪儿啊!
苏晏十分无语,倒也回想起两年前,在灵州清水营城外帐篷内,阿勒坦身中严城雪淬毒飞针,在鬼门关走遭情景。
因为瓦剌侍卫们不让旁人触碰阿勒坦身上刺青,只能他这个“被王子允许摸过神树”人出手检查毒伤,所以在阿勒坦濒死抽搐时,他掌心伤口流出血意外染在对方刺青上。
结果也不知是否出于这个意外,眼见就要毒发身亡阿勒坦重又稳定下来,连在场大夫也啧啧称奇。
吊住条命阿勒坦,被侍卫们星夜兼程送回北漠。临走前,有个叫沙里丹方脸侍卫长对他说:圣地神树能救王子。
“呃,‘臣心片磁针石,不指南方不肯休’那种?”
朱贺霖暗中咬
苏晏下意识地将身稍微后仰,拉开与朱贺霖之间距离,若无其事地笑道:“哪有小爷说得那般不堪!救人如救火,大男人之间没那多忌讳。再说他也没光着,还穿着条短裤子呢!”
朱贺霖沉下脸:“问题重点在这儿?”
“……不在这儿?”
难道问题出在身为大铭*员,却与异国(乃至敌国)王子有私交,犯“里通外国”大忌?
也是,如今朱贺霖已是皇帝,站位不同,看待事情角度自然也就不同。
从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位身材魁伟、爽直而野性、笑起来眼里有秋阳草原王子。
“……想什呢?眼神都虚!”
苏晏回过神,见朱贺霖正凑近,审视般盯着他。
十七岁天子,张剑眉星目、年轻而锐意脸,在皇权加持下,将跋扈内敛为宸威,不知何时起隐隐有股唯独尊气势。
这股气势无形无质,存在于乌纱翼善冠;存在于十二团龙袍;存在于登基大典上,日月在肩、星山在背肃穆玄色冕服;存在于堂皇庄严宫殿与前呼后拥军卫;更存在于念夺生死、诏定江山至高无上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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