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皇爷忽然要动用封闭已久
梧桐水榭，有些出乎褚渊意料。
但那处地方确比他们准备好憩馆更加隐蔽，环境也更幽雅，别说幕后那班子反贼
，恐怕就连锦衣卫都不知道水榭具体所在。
褚渊将两张纸条塞进手边小香炉内烧：“臣遵旨。只是水榭有
年多没人住，到时还请皇爷在车上多待些时候，容臣等清理干净。”
帘后传来声棋子落在棋盘上轻微脆响，仿佛在说，无妨。
褚渊垂首，心里疑虑更浓——自从皇爷醒后，变得不爱露面，所有指令，全通过纸条传达。倘若说因为头发未长，有损君仪不爱露面，他还能理解，可没有发过声，究竟又是什
缘故？
荆红追收回视线，稳稳地驾驶马车，沿着分岔路口拐向西南方向。
乌木马车行到五里驿附近，忽然停下来。
车厢内用垂帘隔成前后两间，褚渊跪坐在外间，隔帘叩问：“皇爷有何吩咐？”
垂帘下方推出张对折纸条。
褚渊拾起打开，见纸上写道：“不进城。”
在拂晓微光中，苏晏最后回望眼京城恢弘壮阔城楼。
荆红追道：“大人，该动身。”
苏晏深吸口气，点点头，掀开帘子上马车。
马车非常普通，竹棚顶披着层上漆皮革防雨，绿竹细门帘。车厢里面空间也不大，刚好够躺两个人，荆红追怕硌着大人，又担心羊毡、羽绒太热，便给铺上好涿州丝毯，再搁几个菖蒲枕。
苏晏四肢酸软地窝在丝毯上，嗅着菖蒲绒清香，恹恹地道：“走吧。”
褚渊心中忐忑又焦灼，忍不住问道：“皇爷还有什吩咐？”
帘内沉静无
硬笔小楷，字迹明显比先前矫健许多，可见指力恢复大半。褚渊心下宽慰，又道：“城中已备好憩馆，安全隐秘。皇爷若是临时改主意，转道去何处，还请示下。”
第二张纸条很快被推出来。
“梧桐水榭……”褚渊微怔。转念思索，忽然想起那应该是豫王别院？
昔年豫王还在京城时，除王府与庄园，还有两处秘密产业。豫王不欲被锦衣卫盯梢，每次来去都藏踪匿迹。后来景隆帝隐隐有所察觉，却没有派锦衣卫去打探究竟，只装作不知，也算是全几分兄弟之情。
直至苏大人从陕西回来，正月入宫面圣后，皇爷不知为何对豫王发大脾气，不仅御驾亲临王府，打着探病旗号把人狠狠训斥通，还命他们这些御前侍卫，把豫王在京所有产业查个底儿掉，连同那个偷偷替他送信去陕西王府侍卫都受责罚。打那以后，豫王就连个字也传不出京城，直至……皇爷被经年头疾压倒为止。
荆红追戴上顶青箬笠遮住头脸，坐在车辕后横板上，抖抖缰绳，驱动驾车马儿。
竹棚马车过五里驿，碾着官道黄土渐行渐远。
仲夏郊野，野花在油绿草叶间无忧无虑地绽放。辆乌木车厢、格子窗糊得严严实实四轮马车从南面驶来，与轻便竹棚马车擦身而过。
荆红追路收敛气息，全然是个平民后生模样，但从未放松过警惕。
在马车交汇瞬间，他飞快地瞥眼对方驾车人——青衣小帽仆役打扮，粗手粗脚、呵欠连天，大约是哪户殷实人家长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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