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站着,过来坐。”朱贺霖拍拍罗汉榻宽敞椅面,面上洋溢着愉快笑容,仿佛两人之前争执、矛盾、不告而别与千里追踪,从未发生过。
苏晏隔着炕桌坐下来,屁股底下硌到什,摸出来看,是枚西洋棋黑相。
“这是……以前们玩过
明着陪,他敢闯宫;暗着陪,他能瞒过所有禁卫军耳目。端看他家大人如何吩咐。
但苏晏只是轻轻摇摇头,说:“阿追,你先回家等。好久不见小北,你和他叙叙旧,也问问不在这段时间,京城发生什大小事件。”
苏大人没说会不会回家吃晚饭,意味着有留宿宫中可能性。然而大人也并未露出忧虑之色,没叫他暗中保护,说明自有应付小皇帝法子。两人默契已近乎心心相印地步,荆红追闻言点点头,将只小小木质哨笛放在苏晏掌心:“这是在回京路上削,音色特殊,能使皇宫屋脊上栖息群鸟惊狂飞旋,远远便能看见。大人今后就带在身边,以防万。”
阿追番心意,苏晏自然不会拒绝,他将哨笛贴身收藏好,随富宝入宫。
沐浴更衣后,苏晏来到御书房,见到身烟霞色团龙常服朱贺霖。
马车离京城尚有百余里,锦衣卫奏报便已呈至雕龙描金案头。黄昏时分,苏晏刚踏进城门,就接到传召他入宫口谕。
传谕是老熟人,从东宫小內侍升任掌印少监富宝。
富宝与朱贺霖同龄,如今也长成个十七八岁青年,曾经澄澈与稚气从他身上淡去,当他站在车门外仰脸笑望苏晏时,苏晏依稀感觉到“岁岁年年人不同”更深刻涵义。
——很多时候,成长会让人变浑浊,然而浑浊亦是为生存。
富宝在苏晏面前举止谦恭,态度殷勤,比毛崽子多桂儿更像蓝喜干孙子。苏晏与他寒暄两句,微笑问道:“皇上召得这急,可是出什事?”
朱贺霖爱穿红。红是储君色,他幼年时穿惯,而红色又出奇地衬他气质,丝毫不显女气,反而分外英气勃勃。
苏晏进入殿门第眼,就不由自主地被这袭明艳色彩夺去视线,下意识地想:才两个月不见,小朱又长大成熟不少啊!
朱贺霖放下奏本,抬头看他瞬间,似乎想要离座向他奔来,如往常每次见面。但微抬上半身很快又沉下去,他像个威仪有度帝王那般,朝入殿臣子招招手:“不必行礼,过来。”
烛光中,苏晏恍惚看见暌违已久景隆帝朱槿隚,唇边挂着恬静而深邃笑意,在庄严御座后,在夏日莲池边,在元夜城楼上,朝他招手。
他脚下微晃,从瞬间幻觉中挣脱出来,咽下喉内酸涩,怀着复杂心情步步走向年轻新君。
富宝赔笑:“苏大人回京,就是等大事。皇上如隔三秋心情,还望大人多多体谅。”
苏晏连声道不敢,又问:“可否先让回家沐浴更衣再进宫面圣,以免失臣礼?”
富宝道:“宫中早已依着大人身量备下各色衣物,温泉浴池任君选择,莫让皇上久等啊。”
苏晏没辙,只得沿着正阳门大街径直往北入宫。
马车与驾车荆红追在午门前被拦住,荆红追以眼神示意:大人可需陪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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