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柒垂目注视满地黄沙,手指摩挲着刀柄,杀机与诡计同在心底成形-
胡古雁率部下人马以辎重队诱敌深入,差点就干掉黑云突骑长华翎,却在闻讯赶来豫王手上吃亏。
为及时止损,他选择撤兵,于回程途中碰上刚打赢场遭遇战王庭精骑兵。
胡古雁知道领军必是阿勒坦本人,正心不甘情不愿地准备上前见礼,忽听传令官来报,说圣汗决定提前几天搬师回城,让他也同回去。
“为什,不跟靖北军游击?”胡古雁不满地问。
沈柒趁着夜色再次潜入城外营地,摸近那个关押俘虏毡帐时,乔装易容成郎中楼夜雪正给霍惇更换最后处伤药。
霍惇想着他给苏晏那颗装着毒粉蜡丸,总觉得心下不宁,忍不住开口道:“老夜,要不毒杀阿勒坦之事就别让苏大人沾手,派个暗探去做罢,或者让去?苏大人再怎谋略过人,毕竟是个文弱书生,连护身武功都没有,万失手岂不是九死——嘶!”
楼夜雪正在缠纱布手用力紧,疼得对方抽口气,方才不紧不慢地说:“你以为身手比脑子重要?亦是个文弱书生,不是照样统领夜不收这支奇兵?再说阿勒坦何等人物,三年前你在全盛时期都打不赢他,如今他威势更胜当年,除非攻其软肋,否则此计难成。至于苏清河,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此人聪明得很,最擅长从困境中搏生机,笼络人心本事等。就算下手之前被察觉,只要他肯把脸皮与节操并舍出去,阿勒坦也奈何不他。”
隔着穹帐上道割缝,沈柒听得面色铁青,眼中满是寒光厉芒。
幸亏他多留个心眼,返身来探这帐中究竟,才发现霍惇与严城雪这两人早已混入北漠军营,得以知道他们谋划刺杀阿勒坦内幕!
传令官答:“军情有变。靖北军各个分队有向东收拢之势,圣汗推测其集中兵力,接下来会有大动作,目标可能是旗乐和林,为防空巢,故而收兵。”
胡古雁想来想去,觉得豫王不是铭显祖,靖北军也没那个孤军破城胆量,于是嗤声:“恐怕是心里记挂着婚期,想早点回去洞房花烛罢!自从阿勒坦迷上那只中原狐狸,行事就变得瞻前顾后,成婚之后还不得连尾巴都夹起来走路,哈哈哈。”
传
难怪清河要装作不认识他——久别重逢,哪怕心中怨极、恨极,又怎可能连个流连眼神都不给?但因身负危险使命,清河这是唯恐连累到他啊!
“机”者,机密、机要也。“偶”者,夫妻配偶也。“机变,偶不变”——纵使为国事再怎临机应变、逢场作戏,与君同此之心也绝不会变。这暗示得还不够明显?
沈柒时万念纷至、悲欣交集,为自己所选那条布满刀光剑影黑暗之路,为被伤得情恸咯血、挂冠归隐却仍未对他彻底心死苏晏。
无论清河是否还爱他,无论双方立场阵营如何,对夜不收意欲刺杀阿勒坦这件事他都不会作壁上观。
弈者确是下死命令,要千方百计拉拢北漠之主同对付新君朱贺霖,好在关键时刻牵制住朝廷兵力。但“北漠之主”只是个代表权力尊号,没有阿勒坦,还有胡古雁,还有其他野心勃勃部落首领,哪个不比阿勒坦更好操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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