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始真正从内心走出父皇庇佑。景隆帝影子在他身上越来越淡去。御下手段,治国策略,他日千里地成长着,有自成派执政风格,痞气、彪悍、天马行空,又与帝王之气完美融合。
他是清和帝朱贺霖。
苏晏抱着小狮猫,怔怔地凝视面前青年。
从曾经飞扬骄纵小太子,到如今君临天下皇帝,朱贺霖改变许多,但那颗完完整整展示给他赤子之心,那句“清河,你在此约定,永不相负”许诺,从未改变过。
第次遇到朱贺霖,是景隆十五年二月,春闱会场大门前,距今已整整五年。五年来,他像源源不绝水流样渗透与影响着朱贺霖,而朱贺霖又何尝不是同样渗透与影响着他呢?
“你说要事,就是带来看猫?”苏晏低头看绕着他裤腿撒欢三只小奶猫,都是狸花。还有只通体雪白,体型更小点儿,团在他靴面上咬起毡毛。
宫人服侍皇帝在幔帐后更衣,幔帐是浅黄色丝罗,影影绰绰地勾勒出青年人肩宽腿长挺拔身形。朱贺霖声音从帐后传出:“没认出来?这是咱们孙子和孙女儿。”
苏晏愣,弯腰把靴面上小奶猫捧起来,端详它雪白长毛与只金黄、只碧蓝异色圆瞳。“这是梨花和海棠生混血儿?怎其他三只都是花,只有这只纯白?唔,圆脸圆眼像狸花猫,体型和毛色像波斯猫……啊,想起来,这叫狮子猫!鸳鸯眼狮子猫,还挺名贵呢,血统纯正能卖万八……”
“什卖!谁敢卖朕孙女儿!”朱贺霖清喝声,掀开幔帐走出来。
苏晏自知失言,笑着狡赖:“谁说要卖,皇上听错啦,臣是说下次买碗把子肉喂她。”
也许再过十年、五十年,当年迈皇帝与年迈阁臣隔空相视,依然是今日这道眼神、这份心情。那谁又能说,这不是种真正生死契阔,与子偕老?
“……怎,朕这身格外英姿飒爽,看呆?”朱贺霖含笑调侃。
苏晏如梦初醒,压下莫名生出缕心乱,随口嗤声:“有什好看!再说,五年还没看腻?”
这最后句,也不知是问自己,还是问对方。
宫人们早已识趣地退出内殿。只有不识趣又胆大妄为梨花
他抱着小狮猫转身,看清朱贺霖时微微怔。
朱贺霖已脱下朝会上穿赭黄团龙衮服与乌纱翼善冠,换上身轻便而英武石榴红织金龙纹曳撒,腰系玉钩绦,头戴顶毛茸茸鞑帽,赤金镶红宝石帽顶珠和十字形帽花并非中原传统样式,使得这顶皮质小帽颇具几分北地风情。
苏晏记得有段时间——大约是被他再三拒绝那段时间,朱贺霖总是有意识地模仿朱槿隚,穿衣、坐姿、说话语气、看他眼神。苏晏知道,这其中既蕴含着对父亲追思与敬意,同时也是强烈地想证明自己、争夺他关注心理在作祟。
苏晏对此感到心酸又心疼,明确地表示:从未想过把你变成你父皇样子。比起去像什人,更喜欢你真实模样。
朱贺霖因此有所顿悟:如果只是踏着父皇脚印前行,那他就永远开辟不出属于自己那片天地。每个人成长都是自己阵痛,不能靠依赖谁、效仿谁去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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