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狱外,景隆帝头脸覆盖着风帽,在锦衣卫护送下走出北镇抚司大门,同时低声问褚渊:“记下来?”
褚渊答:“都记牢。臣这便禀报小爷,将宁王供出藏药地与制药人网打尽。”
景隆帝略犹豫,最后还是说道:“那个怀有身孕宁王侧妃……放过她。”
褚渊有些意外,他印象中皇爷虽不至于不择手段,但亦可称得上理智到冷酷地步。与宁王这场交易,明明是皇爷占上风,最后不履约也无人能指责,可皇爷却还是放弃斩草除根念头?
“皇爷就不担心,若干年后又出个朱贤?”
鹤先生敛笑,认真道:“因为余欲继承祖师遗志,实现心中宏愿,建立个人人信教、纯心大同国度。余将宁王殿下作为这个宏愿寄寓者,正如那些借君王之手推行己政名臣们。”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选错人?”
鹤先生想又想,缓缓摇头:“空想无益。”
朱檀络正想再问些什,鹤先生催促道:“该你下。”
他闻言低头,凝神望向棋盘,眼就看到那个决定全盘大势星位,可桌面没有棋奁,更无黑棋,如何落子?他有些着急地在袖中摸摸,摸出枚上好墨玉制成黑子,心弦松,将这枚黑子送到星位上。
王向后仰头枕在床沿,感觉肉体与天地同融化,灵魂逐渐飘升,走出阴森诏狱,离开堂皇京城,穿越秦王府幽囚母亲暗室,掠过群群为他复仇大业做垫脚石怨灵……最终飘飘悠悠地停下溪涧旁古松下。
松下有张天然石桌,桌面刻着粗糙棋盘。
低头凝思鹤先生仿佛感应到什,抬脸朝他微微笑:“余等你好久。来来,今日不谈正事,们只下棋。”
朱檀络觉得鹤先生看着有些不同往日,仔细端详后才发现,素来只穿白他,今日竟穿件前所未见赤衣,色如烈焰红莲。他还在膝上抱着七弦琴,仿佛连对弈时也舍不得放下似。
棋盘上已是副残局,鹤先生将白子落在险峻处,路数壮烈又诡谲。
青杏枝头,夜鸟几声啁啾,景隆帝抬脸望去,平静地道:“两个朱贤就能推翻王朝,说
鹤先生叹口气:“余又输啊。可那又如何呢?人生无定,输赢皆为常理,输就输,落子无悔。”
“无悔?”朱檀络突然激动起来,提高声量,“但有憾、有怨、有不甘、有未尽残念!”
“都随风去吧。”鹤先生道。风过松,火苗从他赤红衣衫间腾起,转眼烧成熊熊烈焰,他抱着古琴,朝唯棋友最后笑笑,在烈焰中消融。
朱檀络定定地看着这切,激动神色归于平静。“落子无悔。”他拈起那枚黑子,任由接触黑子指尖——到手臂——到肩膀寸寸发黑、龟裂,最后身躯如浮沙之塔轰然崩溃,散作漫天黑尘。
诏狱牢房内,宁王保持着背靠榻沿、向后仰头姿势,面上带着诡异僵硬浅笑,瞳孔已然放大。他在有生之年最后瞬在想什,无人知晓。
朱檀络今日心思却不在棋局上。他忍不住问:“你为何要与同行?”
鹤先生怔,笑道:“啊,因为你是棋友。”
“不对。”
“因为们各取所需。”
“也不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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